許琳的手術(shù)從下午兩點開始，一直持續(xù)到晚上十點半, 手術(shù)室外的燈才熄滅。
走廊上的三個人頓時站起身來, 屏住呼吸看著緊閉的手術(shù)室門。
終于, 門被推開了。
戴著口罩的主刀醫(yī)生走出來, 看到三人之后，開口道：“手術(shù)很成功。”
葉黎閉上眼, 長呼一口氣, 半晌之后才回過神來，連忙道：“謝謝醫(yī)生，謝謝您, 我母親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
站在他身邊的白恬也悄悄松了口氣，然后下意識看向一旁的人。
對方似有所覺, 抬起頭看過來。
白恬收回了視線, 看著醫(yī)生。
“已經(jīng)送往心臟外科監(jiān)護室了，接下來這段時間才是最關(guān)鍵的。詳細情況明天上午請家屬到我辦公室里來, 我會具體說明。”
八個多小時的高強度手術(shù), 對這個年過半百的醫(yī)生來說也是非常吃力的一件事。
看得出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累，葉黎不再追問什么，又道了好幾次謝，才目送著對方離開。
白恬拍了拍葉黎的手臂, 輕聲道：“放松一點，阿姨已經(jīng)沒事了。”
葉黎點點頭，飛快地擦了擦眼角，然后深呼吸幾口氣, 抬起頭來。
“沒事了，已經(jīng)沒事了。”他擲地有聲地說著。
一直默不作聲站在旁邊的葉晚看向他，開口道：“家屬不能進icu，時間也很晚了，先回家休息吧，這樣明天才有精神。”
葉黎向來不會拒絕她的提議，因為葉晚說的往往都是對的。
他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看向了白恬。
“對不起，害你跟我一起守在醫(yī)院這么久。”
白恬嘆了口氣，無奈地說：“葉黎，我只是想這么做而已。阿姨是個很好的人，我也非常希望能看見她好起來。所以不要再跟我道歉了，好嗎”
葉黎說不出話來，只是看著她，眼神深邃又柔軟。
葉晚撇開頭，突然道：“你這個樣子開不了車，我送你吧。”
他連忙擺手，“姐你也很累了，我叫代駕就行。”
葉黎說著，就掏出了手機下單，沒給葉晚反對的機會。
三個人走進電梯，白恬回頭看了一眼手術(shù)室的門，然后收回視線。
有一道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許久，她垂下頭，裝作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葉黎叫的代駕來得很快，他跟兩人在醫(yī)院門口道別，然后走向地下停車場。
葉晚的車停在醫(yī)院外面，是租用的短期停車位，她看著葉黎走遠了，才說：“回家吧。”
回家。
這個說法，就好像她們是住在一起的一家人一樣。
白恬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到，她站在原地，一時沒回過神。
走了幾步才發(fā)現(xiàn)她沒跟上的人轉(zhuǎn)過身來，卻也沒有出聲，只是站在幾步開外，就這么靜靜地注視她。
夏夜的風(fēng)吹了起來，睜著眼發(fā)呆的人醒了神，抬頭看向前面的人。
這一眼，直直撞上了對方那雙黝黑的眼眸。
分明是平靜無波的一雙眼睛，白恬卻覺得那是一潭沼澤，正緩慢地打著旋兒，將她卷入。
她就這樣暈頭轉(zhuǎn)向地向下墜落，又墜落。
不遠處突兀響起的喇叭聲，將白恬解救出來。她移開目光，向前走過去。
葉晚轉(zhuǎn)回身，走在前面。
兩人沉默著，一前一后走到了汽車邊上。
扎著長發(fā)的人錯開身，走到另一邊的駕駛座前，伸手拉開車門，但卻沒有上車。
白恬低著頭，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走上去坐下。
有些時日沒坐這輛車，車里的味道卻還是跟之前一樣，沒有變過。
她皺起眉，不讓自己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抬手扯出安全帶給自己系上。
然后才發(fā)現(xiàn)，該上車的人還站在車門外面。
白恬有些累了，她不想開口去交流，索性就這樣坐靠在座椅上，放松了身體。
醫(yī)院左前方的地下停車場出口突然駛出一輛車，是葉黎的那一輛。
她下意識側(cè)過頭去看了一眼，卻見到駕駛座上一閃而過的臉。
白恬愣了愣，還想看清楚一點，車已經(jīng)開遠了。
下一秒，車門被人拉開，葉晚坐上車插上車鑰匙。
白恬收回目光，安靜地看著車被發(fā)動，駛向熟悉的方向。
一路無話。
大眾汽車穩(wěn)穩(wěn)地開進公寓樓下的停車場，等車熄了火，白恬解開安全帶下車。
身后的人這一次沒有掉頭揚長而去，也跟著下了車。
白恬停在電梯門口，伸手按下按鈕，等著電梯下來。
高跟鞋的聲音在她身后不遠處停住，本就寂靜的停車場一下子沒了半點聲音。
電梯從18樓往下，期間停下幾次，又再次運轉(zhuǎn)，整個過程在安靜的時候顯得無比緩慢。
白恬至始至終沒有回頭看過一眼，仿佛她身后沒有人一樣。
不知道誰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白恬垂下頭摸了摸，才確定不是自己的。</p>
她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時間，抬起眼看著快要到站的電梯，突然開口：“你和衛(wèi)錚，要對葉黎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