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課前,全校學(xué)生被老師們勒令禁言,不得再討論相關(guān)話題。
校風(fēng)嚴謹?shù)钠咧幸恢币詠矶际莻涫懿毮康拿#@突然冒出來的驚人丑事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稍有不慎,七中的名聲就徹底完了。
但流言蜚語又怎么可能真的堵得住,學(xué)生們多的是辦法交流,于是事情還是持續(xù)發(fā)酵了。
因為是匿名舉報,所以沒有人知道這件事的受害者到底是誰。但在這樣關(guān)鍵的時候,葉晚異常的缺席就顯得很是突兀。她請假的原因據(jù)說是因為生病,但還是有人聯(lián)想到她身上,畢竟這個缺席的時機太巧了一些。
一直到放學(xué)之前,班上對于這件事的偷偷議論都沒有停止過,甚至猜測得越來越離譜。
聽著右邊兩個男生的竊竊私語,白恬有些煩躁地坐直身,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吵死了,你們上不上課啊”
大概是她壞學(xué)生的形象深入人心,班上的同學(xué)輕易不愿意招惹她,兩個男生雖然心有不平,但還是收斂了聲音。
周圍總算安靜了一些,白恬繼續(xù)趴在桌上,卻怎么都睡不著。
她翻來覆去地看著手機,腦子里關(guān)于葉晚被自己惡言相向時的反應(yīng)不斷重播,以至于白恬快要分不清,那些表情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第二天,葉晚依舊沒來。
某些昨天下午才冒頭的猜測因此愈發(fā)擴散開,怎么都止不住。白恬受夠了無處不在的流言蜚語,索性趁著學(xué)校的老師們都忙得顧不上來的空隙,再一次成功地逃學(xué)。
她溜出學(xué)校后就直奔車站,然后在車上撥通了那個號碼。
沒有人接聽。
白恬也不知道自己心里不安的情緒來自哪里,可能她只是想找到葉晚,再次向她當面道歉。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葉晚獨自一人承擔(dān)著這么可怕的事情,并且義無反顧地向受害者伸出了援手。可是自己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誤解葉晚,還說了那么多過分的話。
人真的很喜歡自以為是,先入為主的觀念根深蒂固后,對于事實就再也看不清楚了。
白恬坐在車上,又是茫然,又是胸悶氣短。
如果,如果她早一點察覺到真相的話。
無力地靠在公車的椅子上,白恬垂下頭看著手機。
葉晚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白恬坐在車上,突然開始思考起這件事。
她是在學(xué)校里完美的優(yōu)等生,同學(xué)老師們都喜愛的班長。但實際上她表面隨和本質(zhì)冷漠,還經(jīng)常和校外的不良青年混在一起。明明曾經(jīng)帶著人圍毆隔壁學(xué)校的男生,現(xiàn)在卻又一聲不吭地幫助著受到傷害的同學(xué)。
白恬出神地想著,腦中突然出現(xiàn)了在餐廳里見到的那個葉晚。
穿著校服的女生坐在角落里,安靜地吃著廉價的套餐,卻吃得很滿足。坐在她對面的女人與她有著五分相似的五官,兩個人面對著面坐在一起,即使不言不語,氛圍也格外溫馨。
那時候,葉晚的臉上其實沒有什么笑容。
她很平靜,很輕松,好像卸下了所有的偽裝。
所以才會讓白恬覺得特別陌生。
她見過葉晚很多種模樣,無論是溫婉的葉晚,冷漠的葉晚,惡劣的葉晚,還是乖巧無害的葉晚,這些都是她,但又好像都不是。
葉晚這個生物,是白恬見過最復(fù)雜的矛盾體。
因此白恬總是抗拒與葉晚的接觸,本能讓她擁有保護自己的意識,對于未知的危險便非常謹慎。
可是現(xiàn)在,一想起葉晚這個名字,最先出現(xiàn)在白恬腦子里的,卻是她牽著自己的手快步走在深夜街頭時的模樣。
單薄的身體,冷漠的神情,手心里的溫度卻并非想象中那樣冰冷。
白恬想,那時候她是很感激葉晚的。
在她最無助恐慌的時候,她從沒想過幫助自己的人會是葉晚。即使那副模樣看起來很惡劣,可實際上,她的的確確解救了自己,且從來沒有做出過傷害自己的事情。
那天晚上,白恬第一次對葉晚動搖了。
她開始思考,或許葉晚不是她想象中那么不堪。這個人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又能代表著什么呢其實她也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而已,也有著善良勇敢的一面。
可就在這樣的想法剛剛萌發(fā)時,白恬卻再一次目睹了葉晚對同學(xué)的“欺凌”。所以她才會格外生氣,甚至出手干預(yù)。
就是這樣莫名其妙生出的,不理智的情緒,蒙蔽了她的雙眼,讓她忽略了很多事情。
這讓白恬感到有些不安,因為這樣的情緒對她來說是陌生的。
白恬閉上眼睛,讓自己在有些顛簸的車上慢慢冷靜下來,一點點理清思緒。
公車終于到站,她睜開眼睛,起身下車。
工作日的上午較為冷清,白恬在這條好幾天沒踏足過的街上慢慢走著,來到了一家小小的店鋪前。她看了一眼上面的四個大字,一咬牙,推開了玻璃門,掀起布簾走進去。
正無聊地坐在收銀臺后面看電影的男生抬起頭,看了過來,對上白恬有些不自在的眼神。
他掐滅了手里的煙,放下腿,問:“找葉晚”
大白天站在這個店里,更能清楚看到周圍擺放的東西,白恬手腳都不知道怎么擺放,看著男生的雙眼不敢往旁邊瞥一絲一毫。
她點了點頭。
男生指了指身后的布簾,說:“在樓上。”
白恬一邊走過去,一邊小聲回道:“謝謝。”
樓道里亮著曖昧的粉色燈光,兩邊墻上貼著異常暴露的海報,白恬不敢多看,埋著頭快速地走上樓,來到了二樓的鐵門前。
門沒有鎖上,白恬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推開了門走進去。
出乎意料的是,門后面是一間干凈敞亮的套房。白恬站在客廳里左顧右盼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這里跟一般人的家里沒什么區(qū)別,有客廳有廚房,還有兩間臥室。
“葉晚,你在嗎”白恬輕聲喊著,慢慢走進去。
電視開著,正在放連續(xù)劇,屋子里卻不見人影。
白恬有些茫然地轉(zhuǎn)了一圈,然后安安分分地站在了客廳里,不敢亂晃。
她翻開手機,找到那個剛剛存下的號碼撥了出去,很快,手機鈴聲就傳了出來。白恬尋著聲音走過去,發(fā)現(xiàn)這聲音是從一間臥室里傳出來的,而臥室的門半掩著,里面沒有別的動靜。
站在門口好一會兒,里面也沒人接電話,白恬最后還是推開了門。
比起客廳的整潔干凈,臥室里顯得亂了很多。穿過的衣服被扔在地毯上,有的是男式有的是女式,白恬眼尖地看見了混在其中的七中校服。
這里應(yīng)該是葉晚的臥室,可是人卻不在。
放在床上的手機還在響著,白恬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她掛斷電話,有些無奈地思考著要怎么找到人。下一秒,一個聲音從她背后響起:
“你在這里做什么”
這聲音近得像是貼在耳后,白恬結(jié)結(jié)實實地被嚇了一跳,往前一個趔趄,腳下被地毯上的衣服絆住,便重心不穩(wěn)地面朝地毯摔了下去。
她有些吃痛地在地上動了動,還來不及起身,一雙帶著濕氣的腿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白恬順著往上看去,然后立刻低下了頭。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的”
裹著浴巾的人莫名其妙地看著她,道:“你跑到我家來,問我為什么不穿衣服”
浴巾有些短,堪堪遮住大腿根,由下往上看實在是有傷風(fēng)化,白恬干脆低著頭回答:“我不是故意的,我來找你,樓下的那個人說你在樓上,我就上來了。”
披著濕發(fā)的人蹲下身看著她,奇怪地問:“你找我做什么”
這語氣就差沒有直說“我們不熟,您有事嗎”了,白恬當然聽得出來,但她是過錯方,所以沒有不爽的資格。
“我來跟你道歉。”
她實話實說。
葉晚卻站起來,無所謂地道:“你已經(jīng)說過了,不用再說一次。”
她踢開地毯上的衣服,從床上拿起一件襯衫,然后脫掉了浴巾扔在地上。</p>
白恬剛從地上爬起來,看到這一幕又立刻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