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垣坐在鏡子前,理發(fā)師讓他摘下眼鏡,方便剪頭發(fā)。
沈垣的近視度數(shù)很低,他平日里總是戴著眼鏡,是一直以來的習慣,他想把自己的臉遮住。
幼時在外公家討生活時,他們偶爾會說:“長得和他爸可真像。”
他的長相隨他的親生父親,而他的親生父親沒有別的優(yōu)點,只有一張臉長得好。
當年沈先生這位年輕時靠著一副美貌的皮囊騙了不少人,起初靠臉和關(guān)系去大城市工作,后來不知搭上誰,還拍過幾部電視電影,自以為是大明星,可惜沒紅兩年,就因為得罪人在圈內(nèi)混不下去,最后灰溜溜地回到老家。沈先生扮作落魄失憶的才子形象,又和媽媽有高中同窗情誼,他讀書時還沒那么糟糕,是許多女生的初戀,沒費太大力氣就騙媽媽和他結(jié)了婚。
然而,裝的就是裝的,永遠不可能變成真的。
他在婚后暴露了本性,好逸惡勞,不思進取,自私自利,他開始嫌棄被一個平凡的女人給禁錮住,嫌棄踏實工作來錢慢,在外沾花惹草,勾搭有錢的有-夫之-婦供養(yǎng)自己,賺錢拿錢去花天酒地。兩人吵了兩年總算離婚。
父親討厭他,所以在婚后把他的名字改成了沈垣。
他極其厭惡那個男人,厭惡自己的姓氏,厭惡自己和生父肖似的臉。
摘下眼鏡,打濕頭發(fā),頭發(fā)都往后撥,沈垣露出整張臉。
沈垣照見鏡子里的人,竟然有點被嚇到,鏡子里的人和他記憶里的爸爸長得那么像,一看就是父子。
沈垣心里很不舒服,他真的討厭這張臉,所以他平時很少照鏡子,還把自己往和爸爸完全相反的方向來裝扮。
沈垣皺了皺眉,可這是叔叔要他改造型,那,他聽叔叔的。
黎麟本來坐在后面玩手機,只是不經(jīng)意地看了一眼,從他的角度是看到沈垣的側(cè)臉,自額頭到下巴的線條流暢優(yōu)美,清朗精致,他才發(fā)現(xiàn)哥哥的睫毛原來那么長,虹膜的顏色也和普通人不太一樣,像戴了美瞳,瞳仁又大又黑。
等到沈垣換好發(fā)型,黎宸滿意地點了點頭:“清爽多了,以后戴隱形眼睛,或是換一副框架。之前是我沒注意到,確實你也到了該好好打扮的年紀了。”
他覺得沈垣可能會抗拒男人打扮自己這事,看沈垣以前就是完全不喜歡打扮自己的,便說:“這沒什么好害羞的。不論男人還是女人,都應(yīng)當打扮自己,這才是對自己和對他人的尊重,男人也有權(quán)利愛美。”
沈垣乖乖地“嗯”了一聲,他并不是抗拒打扮這件事,而是抗拒自己像親生父親。
沈垣摸摸自己的額頭,笑了笑:“涼颼颼的。”
扭頭,沈垣看到黎麟呆呆地看著自己,問:“你怎么了”
黎麟瞧見沈垣對自己笑,耳朵附近紅了一片,傻里傻氣地說:“哥,你、你這樣真好看。”
沈垣揶揄說:“你之前不還和你的朋友嘲笑我長得丑嗎”
黎宸側(cè)目,板起臉:“你怎么回事你嘲笑你哥哥”
黎麟頓時慌了,手足無措,紅著臉說:“沒、沒有,我那是開玩笑,亂說的。”
沈垣本來也就是逗逗小朋友,見他怕了,趕緊幫他解釋:“沒事,叔叔,我們鬧著玩的。”
最后又去買了一副新眼鏡,畢竟他是設(shè)計師,用眼用得多,要是改成戴隱形,一直戴對眼睛不好,平時工作還是戴框架眼鏡好一些。
回家的路上,沈垣發(fā)現(xiàn)小麟一直在偷看自己,他以為小麟有什么事要說,看得他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有什么事要說嗎”
“沒、沒有。”黎麟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無比純情,“就是覺得你像變了個人,有點陌生,我要多看幾眼熟悉一下。”
到家后。
沈垣洗了澡換上睡衣準備正睡覺,有人敲門。
黎麟也穿著睡衣,用金毛犬一樣的眼神瞅著他,問:“哥,我想和你睡覺。……我們好久沒一起睡覺了。”
沈垣聽到前半句,還愣了下,竟然覺得有點污,然后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真他媽跟那個老流氓學壞了,他怎么能這么想他純潔天真的弟弟呢
小時候黎麟經(jīng)常和他手拉手睡一張床上,這沒什么。
沈垣沒有猶豫,答應(yīng)下來:“好啊。”
現(xiàn)在是夏天,天氣炎熱,他們開著空調(diào)冷氣蓋被子睡。
兩兄弟開睡前臥談會。
黎麟懷念地說:“哥,我還記得你來這里的第二天,我就半夜跑去找你一起睡覺。”
沈垣說:“是啊,你那時候睡相好差哦,我被你踢下床,腦袋后面摔了個包。”
黎麟挺不好意思的:“我現(xiàn)在睡相沒那么差了。……哥,你剪了頭發(fā)以后真的好看。當初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沒戴眼鏡,其實我還在心里納悶,不是說我多了個‘哥哥’嗎你那么清秀,像個女孩子,還沒我高。”
沈垣可不喜歡別人說他像女孩,雖然他知道小麟不是在侮辱他,但還是反詰說:“我還想我這個新弟弟怎么像個球一樣圓滾滾的呢。”
黎麟臉一紅,小時候其實沒那么胖,只是稍微有點圓,他進了初中以后迅速地瘦了下來,繼續(xù)抽條,開始長出男人的身形來。
黎麟粘過去,抱他,在他身上聞:“哥,你好香啊。”</p>
沈垣撇開他:“香什么啊就是香皂和潤膚露的味道。想別抱著我,太熱了。你別鬧了。你說不吵鬧我才讓你和我一起睡覺的,再吵你給我回自己房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