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淑剛回到二樓,就讓彩袖多去給她找點絲線白絹,還有常見的繡樣來。待彩袖端著針線簍子來了,宜淑快步上前把東西接過來,看著一堆布啊線的,開始回想以前古裝劇里,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是怎么動手的。
她挑了個最簡單的斜逸梅花枝圖案,一根樹枝上點綴著三朵梅花,只需要用到黑紅兩種線。宜淑仔細研究了下針腳,比照以前十字繡的技法,就開始忙活起來。
然而直到午飯時,她也只繡了一根歪歪扭扭的樹枝,半朵花都沒繡出來。瞅著那稀松雜亂的針腳,宜淑一陣嘆氣,就她這水平,等宋珊素她們見了,怕不是又一頓譏笑?
但是一想到何氏,想起自己安慰她的話,宜淑又打起精神。一連兩天,除了吃飯睡覺,宜淑是徹底跟這巴掌大的圖案較上勁了,針法哪里不明白就問彩袖和萍娘,問清楚了就穿針走線自己嘗試。
終于,到第二天傍晚時,宜淑瞧著手里跟繡樣有八分像的梅花枝,再看看旁邊一堆作廢的絹布,還有她不知道被扎了多少次的手指,差點就要哭出來了。
“小姐,先別動,我再幫給你上點藥。”見埋頭苦繡的宜淑終于停了下來,彩袖拿著一瓶藥膏,仔細涂在宜淑蔥白但明顯有幾處細小傷口的手指上。
宜淑咬著牙,半聲不吭,藥是好藥,涂上之后涼絲絲的,但也是真疼。
彩袖涂好藥起身時,就見宜淑淚眼朦朧,嘴唇緊抿,不禁笑出了聲,“小姐,你再忍忍,這藥見效很快的。”
忍痛憋淚的宜淑點了點頭。
晚膳的時候,宜淑握著竹筷的手一直哆嗦,終于在拿白瓷勺的時候,一個不穩(wěn),掉在湯碗邊緣,勺柄斷了。
一聲清脆的碰撞聲之后,傳來了嚶嚶的微弱哭聲,站在門外的人身形一動。
“嗚……”宜淑看著眼前一片狼藉,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過得太慘了,要照這么下去,等她女紅學(xué)上三個月,這雙細白柔嫩的手還不得廢了?
“小姐別哭,我來收拾。”一旁的萍娘立即將桌面收拾干凈。
“小姐手不方便,我來喂你吧。”彩袖說著,重又拿起一只小勺。
“不用,我自己來。”宜淑擦干眼淚,紅著眼睛,繼續(xù)哆嗦著拿起勺子吃飯。不管怎樣,飯總是要吃飽的,畢竟她明天還要應(yīng)對宋珊素母女二人。
飯后,宜淑上了樓,彩袖就捧著那一堆繡得亂七八糟的白絹,準備扔掉。剛走到門邊時,元一叫住了她。
“彩袖,這些都是小姐繡的?”元一瞥了一眼,有幾塊絹布上還有點點血跡。
“是啊,小姐讓我拿去丟了。”彩袖心下奇怪,看了看元一。
“都交給我,我去扔。”
“那不行,小姐……”彩袖一閃身,拒絕道,“小姐囑咐我要好好埋起來,不能讓別人發(fā)現(xiàn)。”
“我掘地三尺埋下去,沒人能發(fā)現(xiàn),這么多布,你一個人埋,要埋到什么時候。”元一又道。
彩袖歪著頭想了半晌,“你說得對,那都給你吧。”
于是這堆絹布就到了元一手中,他把布攬在懷里,拄著鐵杖快步離開,待轉(zhuǎn)到荀音閣后面時,低頭埋在布里,深深地吸了一口。
是她所獨有的那種讓人心旌搖曳的幽香。
元一四下瞧見沒人,便去了小樓后面他們這些護衛(wèi)的廂房,待邁進宋長聞單獨給他安排的屋子,便把這些布鎖進木箱里,然后站定看了看,才回了荀音閣門前。
第二天一大早,宋珊素就帶著嚴慕婉來了。宜淑剛用完早膳,便出來迎接她們。
“宜淑,讓你繡的帕子呢?”宋珊素剛坐下,就慢悠悠問道。
“姑母請看。”宜淑把費了兩天功夫繡出來的手帕遞給她。
“嗯,針腳看起來還是生疏,”宋珊素打量了一眼,“宜淑,這不會就是你最好的水平了吧。”
一旁沉默的宜淑半晌才回了個字:“是。”
然后嚴慕婉就咯咯笑了起來,“宜淑妹妹,這種繡樣,我在六歲的時候就能繡得很好了,現(xiàn)今你都快及笄了……”
見宋珊素看了她一眼,嚴慕婉這才停下。
“淑兒,照你這個水平,及笄后要想順利出閣,怕是難了。”宋珊素搖搖頭,“那柳家娘子怎么教的你?這也太兒戲了。”
女紅不好不能順利出嫁嗎,宜淑忽然雀躍起來,那她不通女紅是不是能一直留在丞相府?
“不過,大哥既然讓我來教你,那我必不會讓他失望,從今天起,就算一針一線的學(xué),淑兒你也必須把女紅學(xué)會了。”宋珊素說完,就讓人把布料和繡線端過來。
宜淑見宋珊素帶來的繡樣更復(fù)雜,小臉立時垮了下來。天啊,誰來救救她,刺繡這么精細的活真的不適合她!
然而,在宋珊素不怒自威的臉色和嚴慕婉的嘲笑聲中,宜淑不甘不愿地拿起針線。
“這里,不對!”宋珊素冰冷的聲音傳來,“要這樣穿過來,再穿過去,然后挑兩針,再繞回來……”
宜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繡著,哪里一出錯,耳邊立即傳來宋珊素的指責(zé)。而嚴慕婉不時在一旁笑幾聲,擺明了就是嘲諷她笨。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兩天的訓(xùn)練,宜淑覺得手指靈活了許多,雖然繡得速度慢,而且老是挨罵,但罕見地,沒再刺傷自己的手。
宋珊素見宜淑學(xué)得差不多了,便讓她暫停,“這種針法,你已經(jīng)掌握了,后面要多加練習(xí)。接下來,就學(xué)點日常禮儀吧。”
宜淑把繡品交給彩袖,道了聲“是”。
“站起來。”宋珊素走到宜淑身后,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