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她們來衛(wèi)生院生的,都是生完了就拉回去了,也不用打針不用吃藥,在這兒沒法吃沒法喝的,回家安心坐月子。”肖秀玲笑道,“你想想那些在家里自己生的,只要平安生下來,也就沒別的事了。”
“那我回去。”江滿自己表示。既然這樣,她回自己家里更方便。“你們幫我跟李醫(yī)生問一聲。”
正說著李醫(yī)生進(jìn)來,聽說她想回家,倒也沒說別的,這年代大家都這樣。
李醫(yī)生囑咐了幾句,主要是關(guān)于小孩臍帶護(hù)理的,說新生兒的臍帶一定要多注意,保持干燥別亂碰,要是有啥不對抓緊抱來醫(yī)院。又囑咐不要隨便給小孩洗澡。
“天這么熱,也不能洗澡”
“不能,尤其臍帶脫落之前,可不要隨便給她洗澡,鄉(xiāng)下家里的環(huán)境,你給她洗澡很容易感染。新生兒身上有一層胎脂,那是她的保護(hù)膜,看起來可能有點(diǎn)臟,其實(shí)很管用的,它能保護(hù)孩子,保溫還抵抗細(xì)菌。”李醫(yī)生停了停說,“你要想給小孩洗澡,起碼等她臍帶脫落的,最好等滿月以后,可注意別讓她著涼。”
江滿這邊說回家,正在病房里抱孩子的隊長嬸就招呼劉江東,叫他去扯麥草。
“多扯點(diǎn)麥草,鋪到車板上,再鋪上被子。”隊長嬸一邊小聲囑咐,一邊看著劉江東為難的表情笑起來。
哪里扯麥草好在劉江東就是民警,地面人面都熟,跑去附近村里的大場上扯了兩大化肥袋子的麥草,回來都鋪在驢車上。
隊長嬸指揮著他們幾個,把帶來的被子半邊鋪半邊蓋,把驢車?yán)疆a(chǎn)房門口。
肖秀玲給江滿頭上包了個干毛巾,扶她上驢車躺著。隊長嬸變戲法似的,也不知從哪兒弄來兩根桃樹枝,還帶著青綠的桃葉,拿著桃枝,抱著小嬰兒坐上驢車,還特意用一塊方頭巾把小嬰兒整個兒蒙了起來。
據(jù)說小嬰兒嬌貴,桃枝辟邪。
“嬸子,你把小孩給我看看。”江滿說。
隊長嬸小心地把襁褓放低,肖秀玲也小心地掀起頭巾,讓江滿能看到小嬰兒的臉。很嬌嫩的一張小臉,不胖,紅撲撲皺巴巴的,閉著眼睛,小嘴巴還蠕動了幾下。
江滿仔細(xì)看了又看,心里有點(diǎn)不高興,小東西,你長得怎么不像媽,怎么看著有點(diǎn)像你那個垃圾爹。
“嬸子,你看她像誰我咋覺得不隨我呢。”
隊長嬸大約是聽出她口氣里的某種幽怨,不禁笑道:“剛生下的小月子孩兒,眼睛都沒睜開,其實(shí)說不準(zhǔn)像誰的。等滿了月長開了,就能看出來像誰了。”
“哎喲小乖乖,咱們回家嘍。”
隊長嬸念念叨叨地坐在車上,還把手里的桃枝搖了搖。肖秀玲和江谷雨就坐在車邊,劉江東拉著驢韁繩,一行人慢悠悠離開衛(wèi)生院。
一行人回到家里,趕緊安置娘兒倆進(jìn)屋歇著,大人扶上床,小孩抱進(jìn)被窩,劉江東去生產(chǎn)隊還驢車。
隊長嬸抱了一路孩子,說胳膊都酸了:“谷雨丫頭,給你姐煮一碗荷包蛋,多放點(diǎn)胡椒,有紅糖就盡著她吃,一定要趁熱,可別給她吃冷了。把門關(guān)上,別讓生人隨便進(jìn)來,生人別給他看小孩。有啥不懂的你就問我,我先回家看看,得空我就來。”
“欸,嬸子您趕緊回去歇歇,這一宿可把您累壞了。”江谷雨送隊長嬸出去。
“我最不喜歡吃胡椒了。”江滿苦著臉問肖秀玲,“我能不能不吃”
“你還是吃吧,老實(shí)點(diǎn)兒。”肖秀玲忍不住笑,“我也不愛吃胡椒,我生楊楊那時候,我娘說多吃胡椒才好,身體恢復(fù)快,都逼著我吃。你堅持吃吃,也就習(xí)慣了,好歹吃半個月。”
“秀玲姐,你也先回家看看吧,你一走一宿,家里小楊楊怕找你哭鬧了。”
“嗐,沒事兒,那個小東西,有他小舅跟他玩,能把我忘腦后去。”肖秀玲說著還是站起來,“那我回去看看,收拾一下,得空我就過來。”
肖秀玲一走,小院子越發(fā)安靜下來,只聽見院里梧桐樹上一聲一聲蟬鳴。村里人雖說很多關(guān)心的,可也都知道風(fēng)俗規(guī)矩,新生的小嬰兒嬌嫩,沒滿月之前,一般不是至親熟人不好來串門的,怕生人氣息驚擾了小嬰兒。
江滿躺在鋪了麥草的床上,叫江谷雨:“谷雨,去煮雞蛋。多煮一些,可都多虧他們幫忙,咱們得請大家喝雞蛋茶。”
鄉(xiāng)村風(fēng)俗,家里生了孩子,要給至親長輩送雞蛋茶,表示添丁進(jìn)口和報喜的意思。
本來最該吃雞蛋茶的是爺爺奶奶,可別說雞蛋了,吃雞屎吧,江滿連雞屎都舍不得給他們吃,雞屎還能長莊稼呢。
“嗯,姐,我想好了。隊長叔,隊長嬸,小劉同志,秀玲姐,還得加上秀玲姐的爹娘,秀玲姐幫了咱大忙,送雞蛋茶給她不好把長輩撇開,都得送雞蛋茶去,每人一碗,一碗一個雞蛋,行不”
“一個雞蛋怎么行”江滿嗔怪,“別那么小氣,咱們之前在村里買的雞蛋夠了,一碗放三個,記得放胡椒和紅糖。你一家一家送去。”
“姐,那,那得二十多個雞蛋呢,我還得留給你坐月子吃呢。”江谷雨咋舌。真不是她小氣,這么多雞蛋,日子窮,有的人家坐整個月子還吃不到二十個雞蛋呢。
“別嘀咕了,你快去吧,我們買雞蛋三分錢一個,六七毛錢你都舍不得”江滿給了她一個“你呀你”的眼神,揶揄道:“還說疼你大外甥女,你外甥女還不值二十個雞蛋呀。”
江谷雨被逗得撲哧笑了。
“小劉可能去大隊部了,他要是走了,你給他送派出所去,要是送去派出所,你給張公安也送一碗。要是小劉沒走,你就端去送給他喝,順帶拿三個煮雞蛋,叫他捎給張公安。人家張公安也關(guān)心我一回,我得跟人家報個平安。”
“行,我知道。”江谷雨笑著一甩辮子,“我親手端給他喝,行了吧哎,小劉同志這次真的勞苦功高。”
姐妹倆現(xiàn)在說話,已經(jīng)自覺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小小聲的,像特務(wù)接頭。隊長嬸囑咐過,可別吵著小嬰兒,太小了,耳朵眼兒淺,不能聽到大的聲音。
其實(shí)不管這說法有沒有道理,新生的小東西就在她身邊睡覺呢,進(jìn)了屋的人不自覺就壓低嗓門,怕驚擾她。
江谷雨去準(zhǔn)備雞蛋茶,屋里便只剩下江滿和新生的女兒。
她側(cè)身掀開薄被子,看著襁褓里的小嬰兒,一直盯著看了半天。小嬰兒閉著眼睛動也不動,江滿看了一會兒,莫名有些不放心了。
她怎么一動不動
江滿看得專注,伸出手指試了試小鼻子,沒啥感覺,干脆把自己的臉貼過去,聽到小嬰兒輕緩的呼吸,溫?zé)岬胤髦樕希欧判奶闪嘶厝ァ?
喘氣的,沒事。
躺了幾分鐘,她又有了新的疑問,她怎么不哭
剛生下來的時候,倒是哭了幾聲,那聲音細(xì)細(xì)的,軟軟的,慢慢悠悠的,聽著沒什么脾氣。可是從醫(yī)院抱回來到現(xiàn)在,也沒見她睜眼,也沒聽她哭。
小嬰兒不是都哇哇哭鬧的嗎
于是江滿又開始琢磨,想動手解開襁褓研究一下,又怕驚擾她睡覺。轉(zhuǎn)念一想,哎你說她怎么這么笨,小東西睡覺呢,睡覺怎么哭鬧呀。
“我說你干啥呢”肖秀玲輕手輕腳推門進(jìn)來,后邊還跟著小陸楊。小家伙興許是媽媽交代過了的,閉著小嘴巴一臉警惕,慢慢的,躡手躡腳地往屋里走,像電影里慢動作似的,看著很是喜感。
“楊楊。”
“嬸子,小妹妹呢”小家伙立刻忘了要“慢慢的”,幾步跑過來,扒著床沿眼巴巴往床上看。
“在家鬧了半天,哄也哄不好,非要來看小妹妹。”肖秀玲掩好門,對小陸楊做了個“噓”的動作,叫他不許大聲。
“我知道,小妹妹睡覺,吵醒她就不叫我哥哥了。”小陸楊捂了下小嘴巴,表示他不會吵鬧。
江滿把襁褓往邊上挪了挪,讓小陸楊看到嬰兒的臉蛋。小陸楊睜大眼睛滿臉驚奇,伸出一根手指想摸摸,想起媽媽的交代又沒敢,把小手指縮回去了。
“你剛才干啥呢” 肖秀玲想起剛進(jìn)來時江滿的樣子。
“我……我看她,怎么一動不動,好像都不呼吸似的,也不哭鬧也不動……”江滿臉上不禁有點(diǎn)窘了,自己想想都搞笑。
果然,肖秀玲沖她翻了一個無奈的白眼:“她才多大,才剛生下來幾個小時呢。人家睡得好好的。”
肖秀玲說著憋不住又笑:“你還別說,我那時候也是,生楊楊的時候是冬天,半夜里我一醒,就扒開被窩試試,試試喘不喘氣,就怕被子把他捂著了。我娘還非得一遍遍跟我說,說誰家誰家那小孩,大人一不小心蒙在被子里捂死了,把我給嚇的,又怕凍著又怕捂著,一夜起來看好幾遍。”
她說著指指小嬰兒:“你這孩子好,六月天,小孩舒服,也不擔(dān)心捂著,不過還是要小心點(diǎn)。”
有福之人生在六月,小東西是有福氣了,孩子媽卻各種不容易,大夏天坐月子,不能洗澡不能洗頭,不能吹風(fēng)不能出門,剛才隊長嬸都跟江滿和江谷雨念叨好幾遍了。
“還好,這是夏天,不用擔(dān)心這個。這兩天還算涼快,要是再熱,我看給她蓋個被單就行了。”江滿慶幸。說著又低頭湊過去,仔細(xì)看看嬰兒的臉。
這小臉蛋紅通通的,也不知長開了能不能變白嫩。小腦袋上一層毛絨絨的胎發(fā),江滿又擔(dān)心了一下,這胎發(fā)細(xì)軟發(fā)黃,將來小孩頭發(fā)會不會不好
眼前這醫(yī)療條件,也沒有新生兒健康體檢之類的,可真讓人不放心。
江滿想起她穿越前,就算自己沒生孩子,好歹也見過別人生孩子的,新生兒生下來先進(jìn)保溫箱,養(yǎng)幾天適應(yīng)了脫離母體的生活,出院前都要進(jìn)行系統(tǒng)全面的健康檢查。
肖秀玲數(shù)落道:“你別跟她臉對臉,大人的呼吸重,你跟她臉對臉那么近,呼出的熱氣影響她。”
江滿想了想,似乎,她沒對著小東西呼吸呀,好像一靠近她,不自覺就屏息凝氣了。
“她好小呀,這么一點(diǎn)點(diǎn)。”小陸楊兩只小手比劃了一下。
肖秀玲笑著忽悠:“小孩子生下來就這么大,你生下來,就跟你姥爺?shù)男滓话愦蟆!?
“那么小一點(diǎn)點(diǎn)”小陸楊睜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曾經(jīng)那么小啊,“那……那她哪天能長大哪天能叫哥哥”
“我也想知道。”
這個問題問得江滿真心發(fā)愁。
“她怎么也不哭,也不看我”小陸楊扒著床邊看,話音剛落,哇~~
哇哇哇……
小陸楊嚇了一跳,趕緊往后退了一步,兩只小手立刻把嘴巴一捂,小臉上一臉無辜地看著大人,她她,她怎么哭了
“可真不經(jīng)念叨。楊楊你個小壞蛋。”肖秀玲趕緊過來,動手解開襁褓,“是不是尿了,還是餓了在醫(yī)院里醫(yī)生給喂過一遍水的,你現(xiàn)在有沒有奶啊”
江滿為難地看看胸口,有沒有奶,她還真不太清楚。
果然是尿了,肖秀玲小心抓住兩只小腿提起來一點(diǎn),把濕了的尿布拽出來,順手用干的地方擦了擦小屁股。
看她輕輕一拎小腿去換尿布,江滿眉心一跳:“哎,你那么拎著她腿能行嗎”
“不拎著腿你怎么弄小孩換尿布就是這么拎的,不會有事的。”肖秀玲好笑地瞟了她一眼,笑道,“這幾天我還是盡量來幫你帶吧,我那時候也是啥都不會,都是我媽手把手教我。哎,你說你那個婆婆也真是該死,生的時候就不過問,現(xiàn)在村里都知道你生了,她肯定也知道了,她都沒來看一眼。”
“她該死的又不是這一件事。”江滿輕哼,“她不來正好,來了我也不敢讓她碰。我難不成還指望姚家人幫我?guī)Ш⒆印!?
肖秀玲給嬰兒換上一塊干凈尿布,重新包好襁褓,小嬰兒換了干尿布,哼唧兩聲,還真停下不哭了。
肖秀玲便把換下的臟尿布拿出去了,很快拿了個搪瓷臉盆進(jìn)來,把盆放在床前,把臟尿布丟在里頭。
“你床前得放個盆,好放換下來的尿布,等會叫谷雨洗了晾著。你自己最好別洗,別聽那些老太太的,動不動說自己生孩子怎樣怎樣,沒坐月子自己洗尿布洗衣服啥的,你聽那個呢,是我說,有些老太太就是見不得別人好。你看我娘,我奶奶就壞,我娘月子里自己逼得洗尿布洗衣服,哪里正經(jīng)坐過月子呀,結(jié)果落了一身病,動不動就胳膊疼手疼。”
“放心吧,谷雨這個月都不走,在這兒照顧我坐月子。”
“這孩子真省事,你看,換了尿布就不吱聲了。”
話音剛落,小嬰兒小嘴張了張,隨即發(fā)出一聲更加嘹亮的啼哭,哇~~
“你奶奶個臭腿兒,你可真不能念叨。”肖秀玲哭笑不得。
怕是餓了江滿小心把襁褓抱起來,肉嘟嘟軟嘟嘟的,像個軟體動物,抱也不好抱,讓人不敢不小心。
江滿小心地調(diào)整了一下動作,左胳膊托著小腦袋,手在下邊托著,右胳膊從下邊托住小身體,然后抱著嬰兒發(fā)愁。
怎么給她吃奶話說她有沒有奶呀……好像感覺有點(diǎn)漲。
“你到家吃東西了嗎,吃的啥你得多喝湯水。”肖秀玲說著,伸手就來摸她的胸,江滿嚇了一跳,真有點(diǎn)不適應(yīng),然而肖秀玲卻已經(jīng)不當(dāng)回事了,當(dāng)媽的人了,干脆手把手教著她給孩子喂奶。
小嬰兒無師自通,一接觸到吃飯家伙,立刻就含住了吮吸,小嘴還挺有勁兒的。
“有沒有奶水呀。”肖秀玲看著小嬰兒,干脆把耳朵也貼近了聽,她趴過來聽,小陸楊不知媽媽要干啥,也伸長脖子,硬把小腦袋擠進(jìn)來,盯著小妹妹吃奶的樣子看。
肖秀玲聽了一會兒坐直了,瞧見小陸楊的動作便好笑地把兒子推開。
“哎,也聽不到咕咚咕咚咽奶的聲音,不過你別急,你這才剛生完,我剛才還問我娘了,說這一兩天就能下奶了。”
“剛才吃了一碗荷包蛋。”江滿回味一下,皺眉,“我還是討厭胡椒的味道。”
她想著喂奶的問題,有些發(fā)愁,這年代奶粉可不容易買。江滿莫名懷念起幾十年后超市里琳瑯滿目的奶粉奶瓶了,對了,還有尿不濕。
看看懷里的孩子,江滿心里總覺得她女兒受了啥委屈似的。
江谷雨一手暖壺、一手空袋子回來,笑著說完成任務(wù),雞蛋茶她都送完了。
這姑娘心眼多,又會過日子,去各家送雞蛋茶的時候,她就沒把雞蛋剝殼,就是送上一碗紅糖胡椒茶,拿開水一沖,煮熟的三個雞蛋放碗旁邊。
她要是剝了殼,這大夏天,雞蛋就只能趕緊吃了。不剝開,大抵是等她走了,各家也沒幾個大人舍得吃的,還能留個一兩天,留給孩子吃,送給家孫外孫吃,像肖秀玲家,肖秀玲的爹娘當(dāng)時就說,這么多雞蛋,留著給楊楊吃。
這么個操作,送去的人家樂意,江谷雨的任務(wù)也更快了。
幾家繞一圈,繞到大隊部的時候,劉江東正在訓(xùn)練村里的治安聯(lián)防隊。江谷雨就沖了一碗紅糖雞蛋茶,一直端到劉江東手里。
當(dāng)著十幾個聯(lián)防隊員的面兒,劉江東還挺不好意思的,幾個貧嘴的聯(lián)防隊員還笑哈哈沖他擠眉弄眼,說劉公安你也有生孩子的經(jīng)驗了。
江谷雨還非得盯著他喝完,又給他口袋里塞了三個煮雞蛋,說叫他帶給張公安,報個平安。警服口袋裝了雞蛋往下墜,口袋也不大,頓時有些滑稽。
劉江東手里端著雞蛋茶,口袋裝著雞蛋,總感覺跟坐月子扯上關(guān)系了,有點(diǎn)操心他人民警察的形象。
江谷雨放下暖壺和布袋,出去把尿布洗了,趕緊給江滿做飯。
下午的時候,小嬰兒又哭鬧了兩遍,一遍尿了,換好尿布哼唧哼唧一會兒,又睡了。一遍換了尿布還哭鬧,江滿就又喂了一邊奶,怕自己沒奶水,喂完了就用小湯勺喂了兩勺溫水。
人太小,一次只能喂幾滴,小嘴巴蠕動著,居然也喝了。
當(dāng)天晚上,隊長嬸又來看過一回,擔(dān)心江滿年輕又是頭一胎,不會養(yǎng)孩子,看過孩子又囑咐了些養(yǎng)孩子和坐月子的事情,尤其交代好多東西產(chǎn)婦不能吃,會回奶,江谷雨一一記著。
肖四嬸和村里另一位姚家本家的堂嬸也來過,考慮新生嬰兒嬌嫩,倒是沒進(jìn)屋來看,只在院子里跟江谷雨說了一會兒話,肖四嬸還送來一個小小的布口袋,交代江谷雨說裝上草木灰,給小嬰兒墊屁股的。
家家哪有那么多布當(dāng)尿布呀,衣服都沒得穿,還尿布呢。
所以當(dāng)?shù)厣撕⒆樱蜁p一個布口袋,裝上草木灰,充當(dāng)尿布的作用,尿濕了就倒掉草木灰重新裝,可以多次使用。
江滿看了半天,有點(diǎn)猶豫。草木灰在鍋底下燒出來的,等于經(jīng)過高溫消毒,這個江滿知道,理論上講是安全的。
可是她生的是女兒,屁股底下墊一包草木灰,棉布口袋總是會漏出來,尿濕了恐怕小屁股沾上黑灰,小女娃,總感覺不衛(wèi)生。再說了,江滿拿在手里研究了半天,布袋子裝上草木灰,要吸收尿液它總得有個厚度,墊在小嬰兒屁股底下,會不會墊高了屁股影響到腰骨發(fā)育小嬰兒骨頭可嫩。
江滿本能地就不太想用了。
江谷雨就說:“姐,我看咱們好歹已經(jīng)弄了幾塊尿布,先將就用著,反正這天氣洗了一會兒就干。”
“行,先將就用,不夠再說。”
“姐,剛才隊長嬸在外頭跟我說,小孩子都放了暑假,大學(xué)里也該放暑假了,估摸著,姐夫這幾天就該回來了。”江谷雨猶豫著說,“姐,等姐夫回來,你究竟打算怎么辦呀”
“怎么辦不怎么辦,他回來關(guān)我屁事。”江滿哧笑一聲,“我看他最好是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