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 金鑾殿上。
先是弘武帝一封圣旨,將榮王所犯之事一一道來。
而后又言, 念其祖舍命救駕的功勞,收榮王府金書鐵劵,降為郡王。
而后是第二道圣旨,言道中宮有子, 普天同慶, 大赦天下。
這兩道圣旨,一道比一道讓群臣震驚。
看見幾位老臣面色無異后, 這才終于相信下來,而后跪地領旨,大聲慶賀。
至于陶灼關心的寧國公府和榮王府,不, 現(xiàn)在是榮郡王府的婚事。
也如她所言,在皇上特意提醒下。
縱使寧國公滿心懊悔和驚疑不定, 也穩(wěn)穩(wěn)當當?shù)睦^續(xù)了下去。
這也算幫了女主一把, 畢竟, 她和男主情深義重不是嗎
陶灼手指微捻了捻, 心中暗道。
榮王府。
亦是終于迎回來了府中的男主人, 一同前來的, 還有宣告罪證, 貶斥榮王為郡王的圣旨。
榮王妃大驚失色,直覺看向榮郡王,見他一臉頹廢后, 后退兩步,直接暈了過去。
那些側(cè)妃侍妾庶女,一時間也是鴉雀無聲,而后尖叫的尖叫,暈倒的暈倒。
攝宗明這時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他拳頭攥緊,眼中種種情緒閃過,震驚有之,遺憾有之,懊悔有之,最后具都沉淀下來。
而后幾步上前,扶住了一夜之間就好像老了十歲的榮郡王。
榮郡王一震,伸手拍了拍讓自己為之驕傲的長子,嘴唇開合幾下,還是靜默下來。
而后,就是禁軍勒令府中諸人,限三日內(nèi)搬走,過期不候。
郡王王爵焉能和親王王爵相比,降了爵,這親王府,他們亦是不能住了。
攝宗明攥緊拳頭,看了一眼之前和自己父親交情尚好,現(xiàn)在滿臉公事公辦的禁軍首領,未發(fā)一言。
放下自家萎靡的父王,親自起身,指揮起府中諸人,將一應事物整理放好。
而后搬進弘武帝給他們指好的郡王府。
這期間,攝宗明并未曾忘記自己的未婚妻,本來還等著寧國公府悔婚,卻發(fā)現(xiàn)并無動靜。
傅婉瑤更是書信不斷的安慰他,言道不論如何,自己都會陪他一起。
攝宗明心中自是感動不已,遂連忙指揮好下人,將郡王府布置起來。
只是,因時間所限,到底是簡陋了些。
之所以由他出手,也實屬無奈。
蓋因現(xiàn)今的榮郡王府,榮郡王頹廢,榮郡王妃大病一場,臥床不起。
寧國公府。
傅婉瑤亦是滿心苦澀,她的確是真心心悅攝宗明,從未有過退婚之念。
卻還是自自家祖父那里,聽說了弘武帝所說的話。
聰慧如她,自是知曉這乃是何人所為。
她更不會傻到以為陶灼這是好意,她能想到的,也無非是想看她的笑話罷了。
想到這里,傅婉瑤雙眼中滿是堅定,更是決意要好好和攝宗明走下去,不讓陶灼如愿。
然而,世事又豈會如她所想的那么簡單。
之后,在清掃榮王親信,京中很是動蕩不安的氛圍下。
十月十六日,傅婉瑤和攝宗明的婚期,準時而至。
一大清早,迎親隊伍,就從還有些簡陋的榮郡王府出發(fā)。
就見榮郡王府,今日竟是門可羅雀,雖掛滿紅綢,添了許多喜氣,卻無分毫熱鬧之意。
攝宗明回看一眼,拳頭攥的更緊,眼中有些憤恨和凄涼。
翻身上馬,揮手示意吹打起來,徑直向?qū)巼ァ?
街上的行人見此,紛紛圍觀上前,對著高頭大馬上端坐的攝宗明指指點點。
口中對榮王被降爵一事議論紛紛。
一傳十十傳百,話題卻偏到了攝宗明之前退了懷謙候府五小姐婚約一事。
此時再提及,皆是慶幸之意,感慨還好這榮王世子,不,現(xiàn)在是榮郡王世子。
與陶五小姐,也就是現(xiàn)在的準雍王妃,解除了婚約,沒讓人家好好的大家閨秀掉進火坑。
說著說著,人們心里忽然感覺有些詭異,心中不由想著,這陶五小姐,莫非是個福星。
否則,怎的之前婚約在時,榮王府好好的。
她一退婚,這榮王府忽的就被爆出犯了這么大的事。
這樣說來,這永安郡主,莫不就是那災星。
幼時喪母,甫一和榮王府定下婚事,榮王府就……
說道這里,卻是又想起傅婉瑤獻上的那兩種于民有利的農(nóng)物。
便就紛紛閉了嘴,給傅婉瑤留下了兩份顏面。
這種種言論,自然沒有瞞過攝宗明,他抓著韁繩的手,不由攥緊。
臉色更是不由陰沉下來,再怎么足智多謀,他現(xiàn)在也不過是十八歲罷了,自是不能像那些經(jīng)年的老狐貍一般,管理好自己的情緒。
而后,在攝宗明心中思慮不止的情況下,迎親隊伍走到了寧國公府。
就見寧國公府今日亦是冷冷清清,就連那紅綢,竟也只意思意思的掛了兩根。
攝宗明眼中冷意不止,又很是心疼。
心疼自家心上人受了自己連累,竟連一生中這般重要的婚禮,也被人草草敷衍過去。
與此同時,心中卻是添了許多堅定,決意婚后必待傅婉瑤如珠如寶,讓她日日開心。
而后,就在一路冷清下,進入寧國公府,迎到了今日的新娘。
傅婉瑤在自家一位庶兄的背負下,送進了花轎。
而后那位庶兄擠出一抹笑意,和攝宗明寒暄了兩句。
攝宗明冷冷淡淡的點了點頭,就翻身上馬,迎著自家新娘回了榮郡王府。
眼見攝宗明轉(zhuǎn)身,那位寧國公府庶子低頭,輕呸了一聲。
就見他口中滿是嘲諷的道,“一個被皇上厭棄的郡王府世子,傲什么傲,若不是有那金書鐵劵,哼,倒是好運氣。”
而后,卻還是追了上去,送嫁到半道,方才回府。
花轎內(nèi),傅婉瑤滿是期待激動。
激動于終于和自家心上人成婚,期待于婚后的生活。
可是,卻又有一絲陰霾深藏眼底。
陶灼那個若有深意的眼神,她始終不曾忘卻。
之后,更是在花轎里,聽到了坊間對她的議論。
她的心一時間墜到了谷底,冰涼無比。
聰慧如傅婉瑤,簡直不敢想象,背著災星之名的自己,在以后會面對什么樣的風雨。
就這樣,在新郎新娘兩人都有些沉寂的氣氛中。
順利的回到有些清冷的榮郡王府,拜了天地,進了洞房。
之后,再是有多少思慮煩擾,面對著自己心慕許久的心上人。
攝宗明和傅婉瑤俱都壓下心中所思,一夜纏綿,被翻紅浪,一時間忘了那些憂愁。
懷謙候府。
陶灼躺在躺椅上,聽著有些活波的碧雨,嘰嘰喳喳的說著今日攝宗明和傅婉瑤的婚事。
話語之中,滿是喜悅和解氣。
而后,眼見陶灼笑了笑,似是也很舒心的模樣。
碧云輕聲開口,“這算什么,以榮郡王妃那傲氣的性格,成婚后,才有這位永安郡主受的呢。”
聽聞此言,對榮郡王妃不甚了解的陶灼輕聲疑惑道,“哦”
她看的話本中,榮王府并未敗落。
傅婉瑤更是在名聲如日中天之時,以郡主之身嫁進王府。
彼時,榮王妃雖然有些冷淡,倒并不難相處,可看碧云這口氣,似有內(nèi)情
碧云見她感興趣,立即接著說了下去,“這榮郡王妃,乃是驍武侯府唯一的嫡女,自幼就備受寵愛。
又早早被指為當時還是榮王世子的世子妃,自是一身傲氣。
成婚后,榮王府中的一眾側(cè)妃妾室,都被她壓得死死的。
這永安郡主名聲如此之爛,又正逢榮郡王府大變,她的日子,又豈能好過。”
聽碧云說完,陶灼了然的點了點頭,一顆想看熱鬧的心,更是蠢蠢欲動。
便就無聲將趙亦安兄妹喚出,命他們?nèi)s郡王妃盯著,每天把傅婉瑤的情況給自己說說。
也好當個樂子。
趙亦安對自家主子的這點惡趣味有點無言,可還是點了點頭,帶著趙亦柔去榮郡王府候著去了。
十月十七。
傅婉瑤大婚第二日。
傅婉瑤早早起身,和攝宗明一并前去明心居,給自家婆母請安。
明心居,這個名字乃是之前榮王府正院之名。
這才搬遷府邸,榮王不知是何心思,依舊用了這個名字。
榮郡王夫婦,正端坐主位。
榮郡王眉間微皺的坐在那里。
與之相比,榮郡王妃,卻是滿臉的不愉以及不滿,幾次三番的看向門口。
而后素手拍了一下木桌,輕斥了一句不像話。
對這些絲毫不知,傅婉瑤和攝宗明滿是濃情蜜意的踏進明心居。
甫一進門,看見自己婆母直直看來的眼神之后,傅婉瑤不由一僵,收了臉上的笑意,低頭安靜下來。
攝宗明亦是發(fā)現(xiàn)了異樣,看了看自家母妃,又看了看自家愛妻,一時間沉默下來。
而后,就是敬茶。
傅婉瑤拿起準備好的茶杯,被那滾燙的杯壁燙的一縮,險些弄翻了茶杯。
傅婉瑤手指輕動,聽聞榮郡王妃一聲冷笑后,還是咬牙端了起來。
這邊,見她真的端了起來,榮郡王妃有些詫異,又嘲諷的笑了笑。
在傅婉瑤敬茶之后,假意去端,而后一把將茶杯掀翻。
傅婉瑤早有預料,佯裝著狼狽的側(cè)身向后一倒。
滾燙的茶水盡皆落在她的發(fā)梢肩頭,卻還是有幾滴濺在了她的臉頰上。
傅婉瑤嬌嫩的側(cè)臉,一瞬間就紅腫起來。
見此,攝宗明到底是忍不住了,起身憐惜的扶起傅婉瑤。
口中有些怨怪的向榮郡王妃說,“娘,你這是做什么,大喜的日子,何必生事。”
聽的向來貼心的長子此言,榮郡王妃一滯,而后更加氣急。
這幾日來,那些市井傳言更是一瞬間皆都涌上心頭。
而后,榮郡王妃忽的站起了身,直直的看著傅婉瑤,張口就說她是個災星。</p>
聽聞此言,傅婉瑤臉刷的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