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屏幕中央浮現(xiàn)出了一張圖片,乍一看只是十分普通的舊照片,過了幾秒鐘才從席間傳出低低的笑聲和贊嘆聲。原來這張圖是合成的,處理手法挺有創(chuàng)意,是將兩位新人兒時的有趣照片合為了一體。小小的路人甲抱著樹干奮勇向上爬,而同樣學(xué)齡前的小商陸就杵著胳膊在樹下看著她。
低沉優(yōu)美的大提琴聲響了起來,這張圖隨著音樂漸隱,過渡到了第二張,是合成的海灘照。
而后,背景音中有一道男聲開始輕輕地念道: “how do i love thee? let me count the ways…”
許辰川在一無所覺的人群中挺直了背脊。
智能語音一般標(biāo)準(zhǔn),初春剛化的溪流一般清寒。
是……白祁的聲音
屏幕上的照片已經(jīng)放到了兩個系著紅領(lǐng)巾的小學(xué)生,仿佛兩人在陪伴著彼此長大,填滿了那段互相缺席的歲月。與此同時,白祁的聲音還在持續(xù),在提琴聲里念著勃朗寧夫人那首著名的情詩。
我是怎樣愛你讓我細(xì)數(shù)其道。
我愛你到我的靈魂所能觸及的
深與寬與高,當(dāng)它在視野之外感受到
存在的盡頭與至美的恩澤。
我愛你的程度是每一天
最安靜的需索,無論日光與燭火之畔。
……
出自被病痛與殘疾折磨多年的女詩人筆下,每一行詩句都在親吻著她終于出現(xiàn)的愛人,以及隨之而至的新生。她為他重新學(xué)會行走,邁出門窗緊閉的房屋,最終并肩走入了陽光之下。
即使是對這些背后的故事一無所知的賓客,看著視頻底部浮現(xiàn)的中譯詩句,大約也能感受到那刻骨的甜蜜。
清冽的聲音不疾不徐,越過了紛紛擾擾,傾吐著只有一個人能解的音節(jié)。
……
我自由地愛你,如同男人將正道力爭;
我純粹地愛你,如同他們自美譽前轉(zhuǎn)身。
我愛你,以我在舊日悲楚中
所耗的憤激,也以我兒時的篤信不疑。
我愛你,用一種似已隨著我失落的信仰
一道消逝的愛,―我愛你,用有生之年全部的
呼吸,笑容,淚滴!―而后,如果上帝恩準(zhǔn),
我只會在死亡之后愛你更深。
…………
一張又一張照片,歲月翩躚而過,最后停留在了兩人相擁接吻的一幕。
燈光重新亮起,席間響起了入場以來最熱烈的掌聲,還夾雜著一陣陣起哄:“親一個!親一個!!!……”
“[圖片]親上了親上了!喜聞樂見的撒花!”
“剛才那視頻太感人了我都淚目了嚶嚶嚶……現(xiàn)在主持人在讓新人對彼此說幾句話,之后就是儀式了!官皮君先去擦一擦眼淚鼻涕!”
阿夏發(fā)完直播,將手機放到一邊喝了口果汁,視線一轉(zhuǎn):“……chris? 你沒事吧”
一旁的貓草拍了拍她:“哈哈哈沒事沒事,這家伙剛才偷吃了一口涼菜結(jié)果是辣的。”
這一天,許辰川一不小心又喝多了。
似乎是觥籌交錯間心不在焉的沒留神,等注意到時那點可憐的酒量已經(jīng)撐不住了。
字幕組這一桌開始有人離席的時候,他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機打電話給司機:“老瞿,我這邊差不多結(jié)束了,麻煩你來接――你已經(jīng)到了那我往外走……”
“你還走得直嗎”貓草嘲笑道。
“沒問題。”許辰川撐著桌子站起來,走直線給他看。
“算了我也一起走吧,”貓草跟著起身對眾人揮了揮手,“免得他半路上掉進(jìn)陰溝里。”
“哎,真不用――”
“別客氣別客氣。”貓草攙住他走了幾步,小聲說,“我一個人待那也怪無聊的,干脆撤了。”
許辰川傻笑。
這會兒正是大部隊撤退的高峰期,他倆這一走,那一桌剩下的人似乎也都覺得該結(jié)束了,陸續(xù)有人跟了出來。貓草一邊攙著許辰川往門口走,一邊努力從他嘴里套話:“你家大神真的好神秘啊。”
“嘿嘿……有嗎”
“有啊!要不是你跟他在一起了,我們都要以為他不是個真實人物了。所以他其實是明星嗎”
許辰川搖頭。
“歪果仁”
許辰川搖頭。
“土豪”
“嘿嘿嘿……”
“我猜對了!”
許辰川搖頭。
“……”貓草放棄地?fù)Q了種問法,“那你家大神長什么樣啊,有沒有照片拿出來看看”
“長什么樣”
“嗯嗯。”
許辰川笑嘻嘻地伸直手臂,一指前方:“那樣。”
在他們面前不遠(yuǎn)處,一輛轎車停在了酒樓門口,后座的車窗緩緩降了下去,露出了坐在車?yán)锏哪腥说哪橗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