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期末,所有人都忙著復習準備各門考試。許辰川每天奔忙于圖書館和教授的辦公室之間,連吃飯都得抽時間。等到他再次打開,已經(jīng)是一周以后了。
這天上午舒穎麗終于忍不住給他留言。
【千秋雪】:“我知道你忙,可是這都快半個月沒聯(lián)系了,你就不能留句話”
【chris】:“啊,對不起,最近在準備考試……”
【千秋雪】:“你的心里到底有沒有我!”
【chris】:“……”
【千秋雪】:“再也不理你了,我找?guī)洿笫迮阄胰ィ ?
【chris】:“……別鬧了,媽,我爸本來就陪著你。”
舒穎麗“噗”地一笑,發(fā)來一個非常古老的微笑表情:“視頻嗎媽好久沒看見你了。”
緊接著她又補充道:“不耽誤你時間,就五分鐘。”
許辰川的手指在鍵盤上停了停,莫名地有些心酸:“抱歉,我在圖書館不方便講話。而且國內(nèi)很晚了,你還不睡嗎等明天這個時候視頻好嗎”
“那我們開著視頻打字只是想看看你。”
許辰川將電腦調(diào)到靜音,點開了視頻通話。舒穎麗的臉出現(xiàn)在窗口里,看上去剛洗過澡,拿毛巾包著頭發(fā)坐在床上。她笑瞇瞇地對著鏡頭揮了揮手,打字道:“你瘦了。復習再忙也不能忘了吃飯。”
“嗯,知道了。”許辰川程式化地回答。
“暑假回國的航班號和到達時間發(fā)給我,我跟你爸去接你。”
舒穎麗打字速度有點慢,許辰川順手打開群消息提示,看了一眼那個滿是大神的新企鵝群。居然有好幾個大神在線,正聊得起勁。許辰川想著過會兒要去打聲招呼,切換回私聊窗口,才看見舒穎麗發(fā)過來的話。
他驚訝地眨眨眼,回道:“不用麻煩你們……多大的人了。”
舒穎麗被他無意識的客氣刺得心一疼,接著這感覺又被愧疚取代了。兒子跟他們情感上疏遠,也不是最近才有的事了。
“這跟年齡沒關(guān)系,你都兩年沒回來了,我們……也想快點見到你。”
許辰川并非華裔,是在中國出生長大的,只是十一歲就被送去美國念書了。小小的孩子孤身一人在寄宿學校里,面對著全然陌生的語言和文化環(huán)境,連最簡單的對話都聽不懂。從被同學們孤立到逐漸融入集體,也不知吃了多少苦,他愣是沒在電話里哭過一次。
許國齊認為男孩子應該獨立、自信、有闖勁,越早被激發(fā)潛力越好。而十一二歲是改變語言環(huán)境的黃金時期,這個年齡段出國的孩子不會淡忘母語,英語也能迅速提高到與美國人相同的水平。當時剛好有個機會,許國齊狠狠心,忍著眼淚把兒子送了出去。
許辰川沒有讓他們失望,或者說,他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期望。原本只是為期一年的交換項目,可是等他適應了新環(huán)境,便不愿意回來了。于是就這樣一年一年地在那片土地上待了下去。
許辰川很快在同齡人中顯露出了卓越的才能。當別的男孩還吃著媽媽做的晚飯維護自己玩游戲的權(quán)利時,他已經(jīng)能用打工的收入支付學費了。
舒穎麗既驕傲,又失落。頭幾年里這個兒子還每逢假期就往家里跑,遇到煩心事還會求爸媽拿主意。后來隨著年歲增長,他與父母之間能討論的話題越來越匱乏,彼此的生活幾乎毫無交集,仿佛處在兩個世界。這個孩子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走到那么遠的地方,如今舒穎麗伸長雙手都觸不到他的衣角了。
舒穎麗唯一感到安慰的是――兒子畢業(yè)之后,終究是要回來的。
許辰川將航班號和到達時間發(fā)給她,在等她打字的時間里又去企鵝群掃了一眼,恰巧看見自己的名字被提到了。
【翻譯-貓草】:“說起來那新漢子冒了一次泡就神隱了啊”
【翻譯-由塔拉桑】:“新人在哪里呀新人在哪里”
【后期-阿雯】:“新人就在貓貓草滴眼睛里”
【監(jiān)督-路人甲】:“噗!chris最近好像在備考。”
許辰川回道:“冒泡,前輩們好!”
這邊舒穎麗也打完了字:“好的,到時候下了飛機就打你爸電話。還有,暑假在你爸的公司實習的事情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主要是熟悉公司的環(huán)境,多認識些人,具體事務會有前輩帶你慢慢上手。中文沒問題吧”
“嗯。我在練習。”在字幕組里練習。
“你爸問我要不要給你報個補習班,我叫他別瞎操心。”
“我爸在旁邊”
“mua,他已經(jīng)睡了。那是他上次問的。”
“……mua是什么意思”許辰川虛心求教。
舒穎麗摸摸鼻子:“就是‘木啊’,‘沒有啊’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