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明晟的要求下, 法海換上了普通文人的裝扮, 頭上則戴著一頂青黑色軟腳幞頭, 很好地掩飾了他和尚的身份。只不過, 這樣一打扮卻凸顯了他異常姝麗的五官,再有一身世外之人的出塵氣質(zhì),當真飄然若仙, 吸引了無數(shù)人的目光。
蕭明晟掃了一眼蠢蠢欲動的揚州女子,心下冷哼,轉(zhuǎn)而對法海道:“郎君,距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路程,講個故事”
法海微微頷首,道:“好。”
略一沉吟, 法海道:“今日,貧、咳, 我便講一個三皈依的故事吧。”
法海是修行之人,邊走邊說話的時候氣息極穩(wěn),將故事娓娓道來的時候,略顯清冷的聲音都不曾有絲毫波動。
“從前有個老和尚,他沒住在廟里,而是自己找了個破屋子住著”
這個故事并不算長, 在走進揚州城的一個無人經(jīng)過的小巷子里時,這個故事已經(jīng)迎來了尾聲。
蕭明晟若有所思, 輕聲呢喃道:“三皈依”他忽地挑眉, 看向一旁的法海, 道:“禪師,你可知世上其實有四皈依”
法海一怔,道:“何謂四皈依”
蕭明晟站定腳步,深深地看向文人裝扮的法海,緩聲道:“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還有”蕭明晟伸手握住了法海的手腕,“皈依我。”
不是朕,而是我。
皈依我。
法海驀地瞪大了眼睛,幾乎是下意識想要甩開蕭明晟的手,脫口而出的話都結(jié)巴了起來:“荒、荒唐”
他的語氣里充滿了無措,卻并沒有諸如憤怒厭惡的情緒。
清楚感知到法海情緒的蕭明晟緩緩收緊手指,傾過身,純黑色的眼眸深深地看進法海寫滿慌亂的眼中,道:“朕說,不荒唐。”
這一湊近,蕭明晟立刻從法海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樣,呃中年老男人的外表,是了他這些日子一直偽裝成楊廣的模樣,這張臉自然也是楊廣那張有些年紀的臉
他竟然用這樣一副外表去博美人心,難怪法海禪師說荒唐。
蕭明晟立刻幫法海想好了理由,然后手掌在臉上一拂,道:“這才是朕真實模樣,方才那張臉,給朕忘掉”
法海有些懵,下意識道:“什”而后他猛地抿緊了嘴唇,近乎怔然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蕭明晟,喃喃道:“這怎會你并非凡人”
映入法海眼中是一個眉眼陌生的青年,與之前五官略有點英俊的中年男人不同,青年有著一張盛極了的面容,劍眉鳳眸,顧盼間神采飛揚。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直讓法海有一種自己被猛獸盯上了的錯覺。
也不算是錯覺。嚴格定義一下,法海現(xiàn)在算得上是龍的獵物。
蕭明晟的手指輕輕撫過法海的眼睛,道:“怕嗎”
法海死死盯著蕭明晟,現(xiàn)在的他能夠看到,蕭明晟的身上縈繞著絲絲縷縷的金色,煌煌之輝如曜日灼灼,威嚴而熾熱。那雙鳳眸微微彎起,有一瞬間卻變成了豎瞳。
“你是蛇”法海看不出蕭明晟的真身,好半晌才遲疑地道。
蕭明晟:“是龍,謝謝。”纏住法海的手指,蕭明晟繼續(xù)道:“禪師的意思呢哦對了,我一直叫你禪師就太生分了,不知你可有俗家姓名”
“既已是方外之人,俗家姓名便與貧僧再無關聯(lián),我”
法海的話還沒有說完,兩人對面的院門卻“吱嘎”一聲被推開,一個也就十歲出頭,梳著個包包頭的小姑娘正待抬腳出門,目光一瞟,正見到對面都快將法海按在小巷墻上的蕭明晟,瞬間就瞪大了眼睛,目光都有些發(fā)直。
法海的耳根子頓時就燙了起來,哪里還記得自己想要說的話。他下意識抬手,想要推開蕭明晟。
只是,剛將手按在蕭明晟的肩膀,還不及用力,就見到對面的小姑娘飛快地后退了一步,“啪”地一聲將大門甩上。隔著門板,是小姑娘中氣十足的聲音:“我什么都沒有看到,你們繼續(xù)”
蕭明晟a法海:“”
怎么繼續(xù),告訴他們,怎么繼續(xù)
蕭明晟看著近在咫尺十分美味的法海禪師,傾過身,在法海的耳邊輕聲道:“禪師,我們來日方長。”
說著,蕭明晟后退一步,放開了法海。
法海僵立在原地,目光發(fā)怔。
這究竟這究竟是怎么發(fā)展成這個模樣的
先是青蛇,現(xiàn)在又是皇、哦不,龍他難道特別招這類生物喜愛嗎還有,隋帝楊廣的真身怎會不是人,他怎么會不是人
退后三步,見法海仍一副狀態(tài)外的模樣,蕭明晟伸手握住了法海的手腕,牽著他的手走到了方才開而又關的大門前,伸手扣了扣門扉。
此時此刻,識相無比的小姑娘趙溫雅正蹲在院門里頭,兩只小手緊緊地捧住臉,又是震驚又是激動。穿越六年,她還是第一次撞破人辦事的現(xiàn)場,還是兩個男人辦事,還是青天白日之下辦事,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該羞惱怒斥“世風日下”還是該尖叫那兩個小哥哥都好好看啊啊啊。
趙溫雅蹲在門后深呼吸,但耳朵卻不自覺豎起來,聽聲音。
她這門板其實不怎么厚,要是有點大聲音,她,咳,應該能聽到吧
這不是她要聽的,而是這里就是她家啊。
正激動間,趙溫雅看到一個人挪著慢吞吞的步子走到她的面前,然后蹲了下來,學著她的動作,來了個捧臉。
趙溫雅:“呆呆,你夠了。”
那人歪了歪頭,惟妙惟肖地道:“呆呆,你夠了。”
趙溫雅:“”
被這人一攪和,趙溫雅是半點也沒有聽壁腳的意思了。她站起身,雙手叉腰,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
而她的對面,那個身材高大,五官依稀可見儒雅清俊,兩鬢則白發(fā)斑斑的中年男人也跟著站了起來,雙手叉腰,跟著嘆了口氣。
趙溫雅看著那人,心中無奈又糾結(jié)。
她眼前這個高大男人是十天前寇仲和徐子陵從河里撈出來的,可能被水泡得時間有些長,腦子泡壞了。這人身上衣著不凡,不似普通人家出來的,可單憑衣物無法判斷他的身份。
趙溫雅直覺,會被主角二人組撿回來的人,拿她自己打個比方,都不會是普通人。趙溫雅自己雖然廢,但她好歹也是個穿越者。而這個傻乎乎的男人,趙溫雅理所當然地想到了權貴世家那里。
可能是被宅斗害了。
或是因為某某秘籍被逼跳崖,僥幸保住了性命但摔壞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