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黃妙云真以為儲崇煜病了,料想他是舊傷未好,留有后遺癥,勸他去看大夫。
儲崇煜的確去看大夫了,不過是為了看在儲家祠堂里受的傷。
黃妙云給儲崇煜回了這一封信,便著手料理張舉人的事兒了,根據(jù)張素華交代的,孫友峰此人最是愛重他的妻子,討他歡心,不如討他妻子歡心。往日他的門生上門拜訪,鮮少送他禮物,都是送孫夫人禮物。
張素華便是交代黃妙云給孫夫人置一份厚禮。
孫夫人喜字畫,據(jù)說她平日用的杯盤碗碟,要么是請了人題字,要么是讓孫友峰幫她作畫,她的臥房,頗有書香氣。
其中她最愛的就是已故的陳遠儀的畫作。
張素華告訴了黃妙云哪里有陳遠儀的畫作售賣,還告訴她了合理的購入價格,提醒地頗為細致,似乎有幾分真心在里面。
黃妙云自然放心不過,去買東西之前,特地問了黃懷陽,黃懷陽說,孫夫人的確愛陳遠儀的字畫,且到了癡迷的地步,她與孫友峰所住之處,掛的全是陳遠儀的作品。
黃妙云得了黃懷陽的話,才敢下手去買。
陳遠儀并不是頗受大多數(shù)人喜愛,因此他的畫數(shù)量少,不好找。黃妙云跑了兩家古玩鋪子,都沒有他的作品,便去了張素華推薦的鋪子,果然還有兩幅陳遠儀的絹素畫作。白色薄絹上的畫作,古香古色,有一種惹人喜愛的韻味,連黃妙云都是愛的。
黃妙云看中了一幅山路秋聲圖,與掌柜的談好了價錢,便買了畫回家。
她不懂鑒定畫作真假,因心中有異感,便捏著掌柜開的收據(jù),去找姜心慈看一看畫作真假,若是假的,立刻來退了。
姜心慈擅長此事,她仔細看了看,便斷定道“是真作。偽造的古畫容易發(fā)黃,沒有神采,看上去便不喜。真作勻凈厚密,細密如紙,和假的截然不同。你眼光也好,這幅山路秋聲圖挑得不錯,陳遠儀別的畫評價倒不算高,但山水畫里,他這幅畫排的上名號的。”
黃妙云心中越發(fā)覺得詭異,張素華轉(zhuǎn)性兒了竟肯舍得將內(nèi)宅之權放手給她。
不,這不像張素華的作風。
若張素華的心胸真開闊至此,也不至于把張家祖孫二人招來。
黃妙云正思忖著,姜心慈道“你房里是素了些,我記得不曾掛字畫吧這幅畫,就掛在床尾那一面的墻上,倒是正好。”
“這畫是送人的。這么貴的畫,我才不會買來掛,一幅畫近百兩呢”
姜心慈抬眉問她“送誰”
黃妙云道“戶部浙江清吏司孫主事,與父親相識多年,您應當也知道吧這畫送他夫人的,父親說,他夫人滿意了,孫大人就滿意了。”
姜心慈眼眸一瞪,問道“名諱可是孫友峰”
“正是。”黃妙云好奇地看著姜心慈,問道“您怎么如此意外”
姜心慈蹙眉道“孫夫人有一大忌諱,你這份禮,可犯她的大忌諱了,若真送去,怕是人家要跟黃家翻臉了。”
“什么”
姜心慈聲音和緩地解釋道“孫夫人的母親是在她年幼的時候吊死的,穿著白絹,上吊繩也用的白絹。孫夫人命不好,她母親上吊的時候,她闖了進去,聽說病了好些天才好,后來便厭見白絹,聽說見了白絹,會受到驚嚇。你小時候去過孫家的,你可還記得,她家里沒有半點白絹,丫鬟的衣裳,都是五顏六色極少留白的。她愛陳遠儀的畫,卻只愛紙畫,你送絹素畫,她肯定不喜。”
黃妙云隱約回憶起來一些,孫家仆人的確打扮的比較明艷,她眸色沉沉地道“不僅如此,孫夫人知道黃家知道她的忌諱,我明知故犯,她怕是還要惱我。”
姜心慈道“外人只知道孫夫人厭白絹。這等家私,旁人都是不知道的。但是你父親與孫友峰相交多年,我從前與孫夫人來往密切,聽她身邊人說過此事。后來你表姑母管家,我特地囑咐過她,不要觸孫夫人的忌諱。你既要去孫家送禮,你表姑母沒告訴過你這事兒”
黃妙云搖了搖頭,姜心慈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黃妙云道“難怪特地推薦我去那家鋪子買畫,他家只有兩幅絹素畫表姑母定然事先知道的。不管我怎么挑,都要觸孫夫人的忌諱。”
姜心慈胸口起伏有些大,她攥緊帕子,臉色煞白,“陳遠儀絹素的畫并不多,她能找到,也真是煞費苦心。”
黃妙云連忙安撫她,抓著她的手,微笑說“娘,這不是幸好有您嗎”
她手上略用力,便摸到了姜心慈一手的冷汗,連指頭也在顫抖這是姜心慈每次要犯病的前兆。
姜心慈已經(jīng)許久沒發(fā)病,氣色也好了很多,黃妙云可不愿意母親再發(fā)病,語氣越發(fā)柔和,帶著女兒的嬌嗔“娘,女兒沒事,有您和父親在呢”
姜心慈摟著黃妙云的肩膀,情緒漸漸平復下去,道“我想起來了,我有陳遠儀的畫,雖然不如這一幅絹素的,但也拿得出手。我找了找出來給你。絹素的畫也是好畫,就留給我吧。”
黃妙云大喜,陪同姜心慈一起去找了畫出來。
姜心慈對字畫都很愛惜,平日里很注重養(yǎng)護,便是不常打開看,也都存放得好好的,陳遠儀另一幅山水畫拿出來的時候,畫面平整干凈,宛然如新。
她將畫交給黃妙云,說道“我買這幅畫的時候,才十幾兩銀子,如今也就值五十多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