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尤貞兒出門的日子，正好是姜心慈派人去抓藥的日子。

姜心慈每五日會讓人去抓一次藥，她的藥方子只有箬蘭院小廚房的人才知道，每次出去抓藥的，要么是胡媽媽親自去，要么則是大丫頭弄棋和流琴二人，全是她的心腹。

這次去的是胡媽媽。

黃妙云掐算著日子，清早就起來，去箬蘭院請安，她還沒請安，瞧著胡媽媽要出門，便趕緊跟了上去，說要一道出門。

胡媽媽當(dāng)然不想帶黃妙云，就道：“姑娘跟著出去做什么我很快就回來，外面也沒有什么好玩的。”

黃妙云緊緊地拽著胡媽媽的袖子，抬眼瞧著她道：“胡媽媽，帶我去，好不好”

她的眼睛水靈靈的，卷翹的睫毛鴉羽扇面兒一樣撲下來，瞳仁兒黑亮得像清澈見底的溪水里養(yǎng)著的黑水銀，任誰看了都很難挪開眼，胡媽媽笑了笑，牽動著唇邊的一顆黑痣，撫著黃妙云的頭發(fā)安撫說：“姑娘回去吧，我一會子就回來，你想要什么，我給你帶。”

黃妙云固執(zhí)地?fù)u搖頭，攥著胡媽媽的衣服不松手。

胡媽媽拿她沒辦法，輕嘆了一聲，道：“好好好，我?guī)Ч媚锶ァ！?

黃妙云笑了一下，上房里，姜心慈被驚動了，她打發(fā)了弄棋出來問，是怎么回事。

黃妙云回的話，她摸出袖子里的小香囊，道：“前兒哥哥和弟弟去看我，我昏睡著沒見人，料想他們在侯府族學(xué)里再不好找先生告假回來看我，我今兒去看看他們。”

她說辭都想得這樣周全了，胡媽媽豈有拆臺的道理

弄棋得了話，便轉(zhuǎn)身進(jìn)屋。

胡媽媽才領(lǐng)著黃妙云往二門去，尤貞兒一個人穿戴齊齊整整地來了，走近一瞧，這位淡掃蛾眉，頭戴鵲登梅金簪，耳墜明月，一派柔婉之態(tài)，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

尤貞兒微笑同胡媽媽打了招呼，也與黃妙云見了禮。

胡媽媽問尤貞兒這是要去哪里，怎么身邊也不帶個人。

尤貞兒笑容端莊道：“本是準(zhǔn)備出去買幾本書讀一讀，秋桂挨板子在休養(yǎng)，就沒帶她出來。周媽媽已經(jīng)替我吩咐人套馬去了，胡媽媽這是要去哪里”

胡媽媽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尤貞兒這事兒做的夠妥帖，她笑著反問尤貞兒：“姑娘要去哪里買書”

尤貞兒攥著帕子，道：“咸豐坊那邊。”

胡媽媽揚(yáng)著嘴角說：“可巧不過，我們也要去咸豐坊的藥鋪子，姑娘同我們一道去吧。”

其實胡媽媽要去的藥鋪子，離侯府族學(xué)也不遠(yuǎn)，這下子還真是順路，尤貞兒自然不好拒絕，便跟著一道去了。

黃妙云臨走前，說有東西拉在姜心慈那里了。

胡媽媽直納悶兒，今兒早黃妙云就沒進(jìn)上房，有什么東西拉下了

黃妙云去了上房，囑咐姜心慈說：“母親，貞兒表姐為了玉蘭花的事打了秋桂，我這會子要出門去了，您替我打發(fā)人去瞧瞧秋桂，送些好藥過去。”

姜心慈欣慰笑道：“你去吧，我一會子就派人去看看。”

尤貞兒為了黃妙云肯下手打心腹丫鬟，黃妙云的確不能讓尤貞兒難做，派人去安撫一下，是明智之舉。

從前黃妙云可沒有這樣細(xì)心的，姜心慈很高興女兒人情世故上有長進(jìn)。

黃妙云交代完，便出門去了。

黃家的兩輛馬車都停在西角門，周媽媽正替尤貞兒打車簾子，她瞧見胡媽媽和黃妙云也來了，按下心思不表，笑著喚了胡媽媽一聲，才扶著著尤貞兒上了車。

兩位媽媽陪著兩個小娘子坐一輛車，跟出去的幾個丫頭坐另外一輛車。

黃妙云一上車就靠在胡媽媽的肩膀上摻瞌睡，瞧都沒瞧尤貞兒一眼。

尤貞兒也沒看出異常，見黃妙云要睡，便問她：“妙云昨兒夜里沒睡好”

黃妙云閉著眼，烏黑的長睫毛輕輕顫動，點了點頭，用婉轉(zhuǎn)的嗓音說：“現(xiàn)在就是有些犯困。”

尤貞兒擔(dān)憂道：“一會子抓藥的時候，最好還是讓大夫給你把把脈最好。”

黃妙云沒接話，蹙著眉頭靠在胡媽媽懷里像是睡去了，胡媽媽撫著她的鬢發(fā)，同尤貞兒輕聲地道：“還是姑娘細(xì)心。”

尤貞兒回以一笑。

到了咸豐坊，馬車漸漸停下，尤貞兒和周媽媽先下的車，她倆一走，黃妙云就“醒了”。

胡媽媽隱約察覺出些許黃妙云的態(tài)度，但轉(zhuǎn)念一想，家里的兩位小娘子素日一貫修好，親密的時候一起吃一起睡都是有的，雖然黃妙云平常驕縱了些，畢竟本性不壞，尤貞兒又一貫大度能容忍，應(yīng)該不會有矛盾。

大抵黃妙云是真病了，所以精神瞧起來不好。

黃妙云一等尤貞兒走了，精神就好多了，她抓著胡媽媽的袖子，要跟她一起下車去藥鋪里抓藥，她想偷偷打聽下，母親得的到底是什么病，怎么樣才能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