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梟看著她,沒有說話。
膽子小的女孩兒他見過很多,但是見誰都怕的女孩子,他是第一次見。
這輩子,第一次見。
任誰都能看得出來,她完全不是在說謊,也不是在裝著害怕。
因為她顫抖的睫毛,微微發(fā)白的嘴唇和細弱的聲音,都透露出她的確在恐懼。
可她在害怕什么
葉小柔知道她現(xiàn)在看起來一定很奇怪,可她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不知道為什么,她很害怕看見那雙眼睛。
因為在夢里,她自始至終都被禁錮在那雙眼睛里,既歡喜又焦灼,一邊希望他能重新看見這個世界,一邊又害怕他看見自己。
那個欺騙了他,膽小又怯懦的自己。
葉小柔咬了咬唇,“對不起,我……”
言梟忽然打斷她,“為什么要道歉”
葉小柔抬起頭。
他微微垂著頭,像是忽然對她有了極大的耐心,那雙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他的整張臉被黑色口罩和帽檐遮蔽著,也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而他身上那種輕易就會對人造成壓迫感的戾氣,全都被他收斂的無聲無息,
就像是一只殺傷力極強的野獸,把自己全身都掩藏在茂密的樹林里,你能感覺到他的危險,卻又察覺不到那種危險來自哪里。這大概也是他在部隊里磨煉出的特質(zhì)之一。
“你覺得我是壞人嗎”
語氣竟也奇異的柔和。
葉小柔怔了一下,搖搖頭。
她從來不覺得他是壞人,哪怕他情緒最暴戾的時候,也沒有做過傷害她的事情。
可在她的記憶里,他幾乎很少有這樣心平氣和,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柔和的時候。
夢里的那個男人,哪怕是平靜的跟她說話的時候,身上也總是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陰沉和壓抑感。
那是一種仿佛想要毀滅什么的氣息,讓人總是忍不住擔憂和害怕。
“那就不用害怕。”他問:“行李箱用的習(xí)慣嗎”
葉小柔點點頭。
看到她點頭,他的眼底隱隱有笑意浮現(xiàn)出來,“遮的那么嚴,還是認出我了”
葉小柔啊的一聲,有些慌亂,下意識的又退后了一步。
這樣一來,她離他的距離又遠了一些,看起來像是隨時能成功逃跑的樣子了。
“我……我沒有……”
“沒有認出我”
葉小柔點了下頭,緊接著又反應(yīng)過來似的搖頭,“沒有沒有。”
這動不動在他面前就緊張得不知所措的樣子,大概是從夢里帶出來的毛病。
言梟點點頭,“那就是我自己暴露了。”
另一邊,楊戰(zhàn)和江斐然同時露出如出一轍的表情。
他們面面相覷。
“梟哥剛才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江斐然皺了皺眉,“他讓我們不要過去。”
不光是楊戰(zhàn),江斐然神情也有些不對。
因為他們從剛才就看見言梟了,以他們對言梟的熟悉程度,當然一眼就認出了他,
可就在他們想過去的時候,言梟看了他們一眼。
他當時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目光透過那個女孩兒低垂的腦袋看過來,眼底隱隱透著警告。
那一瞬間,他和楊戰(zhàn)都把腳步停下了。
他們認識言梟那么久,自然了解他的脾氣,可就算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也從來沒有用那種眼神看過他們。
那銳利的,警告的目光,看上去甚至透著幾分危險。
“我怎么感覺他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氣場有點嚇人。”楊戰(zhàn)抓住江斐然的胳膊,用一種瑟瑟發(fā)抖的語氣說:“我有點怕怕。”
江斐然淡淡道:“你知道我剛才是什么感覺嗎”
“什么”
“就是如果我剛才走過去,就會立即有一個狙擊手,給我的額頭來一槍。”江斐然氣定神閑的說了句讓楊戰(zhàn)毛骨悚然的話,“我覺得我們最好互相看看,身上有沒有被瞄準的紅外線。”
楊戰(zhàn)打了個哆嗦,立馬跳起來抖了抖身體,“你別嚇唬我啊。”
雖然有些夸張,但不得不說,剛才言梟警告的那一眼,真的給人一種如果剛才走過去,就會立馬沒命的錯覺。
那是非常強烈的制止他們的舉動,哪怕他不動聲色,一動不動,像是怕驚擾了面前的女孩兒。
葉小柔毫無所覺,她只是緊張,倒是并不害怕。
因為她知道即便眼前的言梟,真的是她夢里的那個言梟,他也不可能認識她。
但即便是這種緊張也夠她受的了,她本身就不舒服,再加上緊張,額頭上冷汗都流了出來。
言梟看出來了,他皺了皺眉,上前一步,“你怎么了”
“我,我沒事。”
沒等他靠近,葉小柔立刻抓緊了自己的書包,“我要去找我的同學(xué)和老師了。”
“圖書館很大,你自己走會迷路。”
他大概是把自己難得的耐心都給她了。
可他越是這樣,她越是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