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姐道:“他那老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姐姐要是聽我的,包管叫他娶了你,在外面重新置辦宅院,一家人和和美美過日子。”
尤二姐紅著臉,輕聲道:“我聽你的就是。”
尤三姐便招來一個丫頭,命去請賈珍過來。
那丫頭心里膩煩,這個人當(dāng)了BIAO子還要做出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樣,真把自己當(dāng)成正經(jīng)主子了。
賈珍近日在外頭又看中一個花魁,日日流連忘返,好容易回家,便聽小廝說尤三姐那里請他去。
賈珍嗤笑道:“你猜猜,我這位三姨妹又有什么事要找我?難不成我這幾日沒去,她就想我了。”
底下小廝忙奉承道:“爺這般英武,就是半日不見也要想的。”
賈珍吃完一盞茶,又裝模作樣地看了一會子書,方站起身,整整衣衫道:“走吧。”
那尤三姐久等不至,早就急了,此時見了賈珍,才要撒嬌撒癡鬧上一番,又想到姐姐的事,便硬忍下來,殷勤上來伺候。
且不說尤三姐是怎樣磨纏著賈珍讓他帶賈璉再過來一回的。劉姥姥卻帶著好些東西又來了榮府。
這回劉姥姥起了個大早,特意借了個驢板車,裝了好些新鮮蔬果,帶著板兒,趕著車往城里來了。
到了賈府這邊,劉姥姥先往上回福滿說的地方去找,正巧孫婆子在家,忙笑著迎進去,道:“姥姥這里等一會兒,我得先請人進去通稟一聲,不知道奶奶這會子空著沒有。”
劉姥姥忙拉著:“不用非得見,若是忙,勞煩嫂子替我我這些東西送去就是了,不是什么值錢的,請奶奶嘗個鮮罷了。”
孫婆子笑道:“你放心,奶奶必見你的。”說罷便安置劉姥姥歇息,自己往府里去了。
趕巧鳳姐兒在賈母那里,孫婆子在外頭跟平兒一說,平兒進去在鳳姐兒耳邊低聲說了,賈母見了便問:“你們兩個說什么悄悄話,不許我們聽見?”
鳳姐兒笑道:“是娘家一個老親,來送些新鮮瓜果,我這里正要去謝她呢。”
賈母忙道:“是哪家的?怎么不請進來?”
鳳姐兒笑道:“并不是大戶,怕貿(mào)然帶來,她怯生。”
賈母笑道:“請進來讓我也見見,我這里正想找一個積年的老人家說說話呢。你放心,嚇不著她。”
鳳姐兒只得命平兒好好將人請來。
劉姥姥雖出身貧寒,然頗有一些生存之道,她心里感激鳳姐兒,一路雖心里惴惴,面上卻不露出來,立意要給鳳姐兒做臉。
平兒怕她心里不安,便道:“姥姥放心吧,我們老太太再和善不過,且奶奶也在那里,不用怕。”
劉姥姥點點頭,又拉著板兒囑咐如何磕頭,如何行禮等話。
平兒笑道:“不用這樣,粗疏些也沒事,姥姥別嚇壞了他,”
一時到了賈母房中,劉姥姥只覺得滿眼金碧輝煌,一個面目慈和的老太太坐在上首,周圍圍著好些花朵兒般的姑娘。她緊著上前幾步便要磕頭,賈母早站起來,忙命鴛鴦等人拉著:“快別行禮。老親家,你好呀。”
劉姥姥按著板兒磕了頭,道:“老祖宗萬福。”
賈母拉著劉姥姥寒暄了好一會子,又笑道:“聽說你特意送了好些新鮮物兒,難為你想著,就留在這里住幾天吧,也跟我說說話,她們都忙,悶得我個老婆子也沒人說話。”
劉姥姥推辭幾句便也應(yīng)下了。賈母高興道:“把我這里廂房收拾了,今天讓老親家住在這里,晚上我們好好說說話。”
鳳姐兒笑道:“老太太雖高興,卻不可熬夜,一來自己身子受不住,二來,姥姥一路顛簸,也得早早歇了才行。”
賈母便對劉姥姥道:“你看看,我這些后輩,就她一個敢管著我,不讓吃不讓喝的,如今越發(fā)連幾點睡都管了。”
劉姥姥笑道:“孩子們孝順,這是你老人家的福氣。”
賈母也道:“我家這些孩子,旁的都還罷了,唯有孝道上,再沒有一絲差錯。不是我當(dāng)著你自夸,這幾個孩子,當(dāng)真再孝順不過。”
劉姥姥笑道:“這是您老人家前世修來的福氣,旁人羨慕也沒用。”
鳳姐兒笑道:“廚下已備好了飯,請姥姥先去用些,有話過會子再說不遲,就是要夸我們,也是吃飽了更有力氣。”
說得眾人都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