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氣得渾身哆嗦:“好啊,好啊,我是為了誰?如今竟來分派我的不是了?”
丫頭婆子都低著頭,一聲不敢出。王氏一把抓起桌上的蓋碗,“哐嘡”一聲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正有一片碎瓷濺起來,崩到金釧兒臉上,劃了老長一道口子。
金釧兒一不留神,“啊”地叫了一聲。王氏怒氣更盛:“你鬼叫什么!”一抬眼看見金釧兒滿臉血,心里厭煩,“滾出去!”
金釧兒又害怕又委屈,當(dāng)下也不敢吱聲,抹著淚出去了。
她妹妹玉釧兒今日不當(dāng)職,正在家歇著,一看金釧兒的臉,唬了一跳,忙問:“姐姐這是怎么了?”
金釧兒哭著搖頭,也不說話,急得玉釧兒直打轉(zhuǎn):“這可怎么是好,要找大夫給看看,留下疤可就糟了。”
金釧兒一聽,哭得更大聲些。鬧得玉釧兒也心煩氣躁的,忙道:“姐姐快別哭,看回頭沾了淚,更不好弄。你等著,我這就去街上請大夫。”
金釧兒泣道:“怎么請大夫?我這傷在臉上,難道還能叫大夫看見臉不成?罷了,讓我自生自滅吧。”
氣得玉釧兒直罵:“什么時候了,還管得了這些,你這臉上要留了疤,那才沒人看了呢。”
姊妹兩個這里正鬧得沒個開交,聽見晴雯在外頭叫:“玉釧兒在家嗎?”
玉釧兒忙請進來,求助道:“好姐姐,快幫我們想想法子吧,你看這可怎么弄?”
晴雯也嚇了一跳:“這是怎么弄得?”
金釧兒低聲道:“我自己不小心劃得。”
晴雯性子急,立刻道:“還不去找大夫,在這里磨嘰什么?”
玉釧兒氣道:“這個人非說不能讓大夫看見臉,這讓人怎么給她治!”
晴雯跟著急了半天,忽地想到呂先生是宮里出來的,說不得知道些方子,忙道:“要不咱們先去求求二奶奶,請二奶奶幫著問問呂先生有沒有法子?”
玉釧兒也是病急亂投醫(yī),叫金釧兒在家等著,自己忙跟晴雯去了鳳姐兒院里。
鳳姐兒夜里睡得不好,這會子趁空正補眠,院子里靜悄悄的。平兒見她二人來了,忙擺擺手,指了指廂房,示意二人往廂房去。
進了房,玉釧兒忙將事情一說,央求道:“好歹幫我們通傳一聲。”
晴雯也道:“好姐姐,你不知道,那么老大一個口子,若留了疤,金釧兒就沒法見人了。”
平兒道:“我倒是能去通傳一聲,只是得先說好,呂先生那里有沒有方子,方子能不能治好金釧兒,都是命數(shù),你們卻不能因此嫉恨先生。”
玉釧兒忙道:“再不能如此,多謝姐姐。”
平兒進房,輕聲喚醒鳳姐兒,道:“不知先生哪里有沒有這樣的方子能幫她一把?年紀輕輕,若毀了臉,怪可憐的。”
鳳姐兒道:“胡鬧,就是有些祛疤方子,也得先結(jié)痂再說,不先看大夫,若是傷口感染了,半張臉都毀了。”
一面又令人先去請個好些的大夫,自己整理衣妝先去見了晴雯兩個。
玉釧兒上來便跪下磕頭道:“求奶奶救命。“
晴雯忙拉著:“不是說好了,咱們先來問問奶奶,可有沒有法子,你這樣,叫奶奶怎么說話?”
鳳姐兒笑著看了晴雯一眼,這丫頭真是個知進退的。又對玉釧兒道:“我已命人去請大夫了,你回去告訴你姐姐,先顧著傷要緊,哪里叫人看一眼就沒臉了呢。我這里有一個祛疤的方子,一會子你跟平兒去拿。”說罷,又看了她一眼道,”不要淌眼抹淚兒的。”
玉釧兒又磕了頭,跟著平兒去了。
平兒將方子給她,又交代道:“別做出這副樣子來。若有人問你怎么來這里,你就說跟晴雯一起,來找我要個花樣子,旁的不要多說。”又把幾張花樣子給她。
玉釧兒還要問,晴雯忙一把拉著,笑道:“是,我們知道了,今日不過是來跟姐姐討教繡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