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眾人也都喜氣洋洋,七嘴八舌道喜,鳳姐兒心中暢快,與平兒道:“咱們院里人人多得一個月月錢,添添喜氣兒。”
眾丫頭婆子喜笑顏開,都道:“舅爺小小年紀就是秀才公,過不了幾年,那就是狀元公了。”
鳳姐兒笑道:“不可胡說,他小孩子家,一時運氣罷了,你們也不許出去胡說。”
眾人都應了,又有幾個管事的跟著平兒去領銀子。
鳳姐兒在庫房轉了半天,滿滿的挑了一大車好東西,平兒發(fā)完賞錢過來一看,笑道:“這幾年也沒個新進項,這里大半倒是咱們從家中帶了來的。”
鳳姐兒一看也笑了:“你不說我倒沒注意,這可不行,回頭爹娘見了心里該多想了,怕我在這里受多少委屈呢,換一換。”
平兒幫著又換下一些,忙活了大半天方好。
王子勝信上除了報喜,還說到因公到揚州,見了林如海一事,說他雖因喪妻有些沉郁,但是精氣神尚可,為人又通達。因鳳姐兒素日寫信也曾提到林家兩位姑娘之事,他倒也隱晦地點了點林如海。
鳳姐兒忽地也想到林如海與秦可卿差不多前后腳沒了,如今爹爹既說他身體看著尚好,那可能是因丹玉之故了。這樣想著,又怕丹玉心里惦記,便命人從王子勝送來的物件兒里挑了幾件揚州之物,帶著平兒往黛玉院里去了。
探春姊妹剛走沒多久,黛玉姊妹正看著丫頭收拾茶具,鳳姐兒一腳踏進來笑道:“來得不是時候,該叫你們歇歇再來的。”
丹玉從前誤解了鳳姐兒好意,心里便有些不好意思,忙笑道:“嫂子哪里話,快來坐。”
鳳姐兒細細看了一回她姊妹的面色,笑道:“黛姐兒看著還是有些弱,依我說,藥補不如食補,調(diào)理好了脾胃,多多吃些養(yǎng)人的,倒比吃那勞什子苦藥好得多。”
丹玉笑道:“可不正是呢,前兒老太太還叫人來問,說家里配了人參養(yǎng)榮丸,要叫太醫(yī)來給妹妹看看合不合用呢。我想著,到底是藥三分毒,能不吃還是不吃得好,多活動活動,能開開胃口,多用些飯才好。”
黛玉便拉著鳳姐兒訴苦:“嫂子替我評評理,哪家的姑娘要日日繞著院子走路的,非得走人一身的汗。要不就要踢毽子,踢不了一百個不許歇著。這哪里是姐姐,竟是個監(jiān)工呢。”
鳳姐兒笑道:“我說這些日子并沒有聽見你病了呢,這都是你姐姐的功勞。”
黛玉跺著腳不依,一屋子丫頭都低著頭忍笑。
鳳姐兒逗了她一會子,道:“我父親來信說,前些日子去了揚州一趟,見到了姑父。”
姊妹兩個眼睛都亮了:“如何?父親可還好?”
鳳姐兒本就是來安她們的心的,便笑道:“姑父如今身康體健,我父親說,他們一道吃酒,他還吃不過姑父呢。”
丹玉雙手合十,念道:“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鳳姐兒命平兒將東西遞上:“我瞧著這幾樣是你們揚州的物件,放在我那里也是無用,不如你們姊妹留著把玩。”
正說著呢,雪雁進來笑道:“老爺來信了,還送了幾大車東西來呢。”
姊妹兩個興沖沖的,鳳姐兒不欲耽誤她們看信,忙笑道:“得,我不在這里耽誤你們,這就去了。”
丹玉看罷信,與黛玉道:“我說父親向來不曾大張旗鼓送東西來,原來是怕我們受欺負,給我們撐腰呢。父親一個人,還替我們想得這樣周到。”
黛玉比丹玉更靈慧些,紅著眼眶道:“父親在這些事上素來想不到的,怕是王家大舅舅暗中提過。是我們不好,又叫父親操心。”
姊妹二人心緒復雜,一時怕父親在遠方掛心,一時又覺得父親替自己撐腰真好。在屋里一邊讀信,一邊又哭又笑。
鳳姐兒心中想得倒簡單,林如海掛心女兒是一定的,就是要他時時掛心,在這世上有了牽絆,才不會致心灰意冷,隨妻而去。丹玉黛玉都還小,縱是自己能支撐,哪里比得過有父親作主呢。
丹玉兩個看完了信,又命人整理送來的東西。黛玉見有一個紫檀的佛像,便道:“這個必是送老太太的,咱們也用不上這個。”
丹玉點點頭:“回頭咱們收拾好了,給老太太送去,各房也要挑些好的送去。還有幾位姑娘,咱們來了這許久,也沒正經(jīng)送過禮呢。”
黛玉忙點頭道:“我看父親送了許多薛濤箋,正好咱們要起詩社,就送那個罷。”
丹玉笑道:“太簡薄了,再添幾枝湖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