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兒紅著臉道:“這回保證不會了。”
賈璉道:“這個事上,我可不信你的保證。上回鬧得我青著眼眶子上差,叫同僚好一個笑,這回不能聽你的。”
鳳姐兒也不說話,眨著眼,雙手托腮,抿著嘴看賈璉。直看得賈璉又心軟,嘆道:“罷了,聽你的吧。”
鳳姐兒立刻笑了,兩手拉著賈璉的袖子晃一晃,甜蜜蜜道:“爺,你真好。”
賈璉見她雙腮似雪,被燈照著,能看到細(xì)細(xì)的絨毛,一雙丹鳳眼脈脈含情。輕咳了一聲,壓了壓嗓子,道:“不許招我,否則姐兒就得自己睡了。”
鳳姐兒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一抬眼,見幾個丫頭都死死的低著頭,臉上便“哄”地一下燒起來,大聲道:“平兒,還不去備水!”
平兒忍笑行了禮,帶著丫頭們?nèi)チ恕?
巧姐兒玩得累了,兩只手揉眼睛,鳳姐兒將她抱到床上,側(cè)著身子輕輕拍打著哼歌兒哄她睡覺。
賈璉坐在一邊看著,忽地想起來鳳姐兒回門那日哄王仁的樣子。那時他心中便幻想,有朝一日,等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兒,鳳姐兒一定是個頂好的母親。
賈璉自覺今生父母緣淺,生身母親在自己不記事時就去了,父親只知吃酒享樂,若順著他一切好說,一旦不順?biāo)猓r便時一頓好打。繼母不說也罷。
他一面看,一面想,一時心酸難抑,可是一看見鳳姐兒,那心酸又變成感激。
鳳姐兒哄睡了巧姐兒,一回頭看見賈璉眼眶微紅,便笑道:“快去洗洗,明日還要早起上朝呢。”
賈璉這段日子在戶部衙門做得甚好,很得上峰器重,原本每日早起是個苦差事,現(xiàn)在不用人叫,自己到了點就起來了。
外頭仍黑著,賈璉恐驚動了鳳姐兒,輕手輕腳地拾掇好了,廚房早備了飯,平兒聽見賈璉起了,忙令人擺飯。
賈璉擺擺手:“不必麻煩了,今日乘馬車,給我?guī)讉€包子路上吃就是。”
平兒忙道:“還備了些羊肉湯,給您乘些吧,熱熱地喝下去,也好暖暖身子。”
賈璉點點頭,平兒忙令人去取飯盒。
旺兒早已備好了馬車,正跟車夫外頭候著,見飯盒收拾好了,忙上來提了。
賈璉便問:“早起可用了飯?”
旺兒笑道:“用過了,謝爺關(guān)心。”
賈璉虛踹他一腳,笑道:“還不快走,等著爺請你呢!”又問車夫,“你呢?”
車夫有些受寵若驚,忙道:“回爺?shù)脑挘〉挠眠^了。”
賈璉方上了馬車。
那旺兒跟進(jìn)車內(nèi)伺候著賈璉用過飯,小心地覷了賈璉一眼。
賈璉頭也不抬,問道:“鬼鬼祟祟做什么!”
旺兒訕笑道:“招兒說是已經(jīng)大好了,想回來伺候爺,怕爺這里沒有人用。”
賈璉哼了一聲:“爺要用人有的是,離了他,還過不了了?”
旺兒忙道:“不不不,是……是他求到我這里,說是再沒個進(jìn)項,他那婆娘要反了天了,爺,您看……”
賈璉道:“我沒叫你奶奶把他婆娘一并攆了,就是給他家留個養(yǎng)家糊口的。他不過過兩天受氣日子就這般,那些被印子錢逼得賣兒賣女的人家呢?”
旺兒忙點頭道:“是,是,爺說得是。”
“是個屁,你是。我問你,你們倆整日里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這事你可摻和進(jìn)去了?”
唬得旺兒忙磕頭道:“爺明鑒,小的再不敢做這樣犯王法的事。”
賈璉見他不似作假,便道:“起來吧。你要時刻警醒著些,若有這樣的事被我知道了,看我饒你!”
旺兒忙又磕頭道不敢。
賈璉并沒有打算將招兒就扔在一邊,一來他自己并不曾真的放印子,不過是不知聽了哪里的忽悠,一心要在主子這里賣乖,罪不至死;二來他家里若只他婆娘養(yǎng)家,一家老小恐怕要忍饑挨餓。
只是也不打算輕易就讓他回來,若不冷他一段時日,恐他不知天高地厚,日后又犯什么別的事。
賈璉一面想著,將平兒備的早飯吃了個精光,也就到了戶部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