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些日子,族老從金陵趕來,便有那通情理的勸王母道:“大嫂子,都說父母在不分家,這分家乃是大事,若是因這倆小子不孝,我們這些叔伯教訓(xùn)他們也就是了,何至于要分家?于他們仕途上也不好。”
王母道:“樹大分枝,他們也都各有兒女了,一起住著難免磕碰。”
族老又勸幾句,奈何王母是鐵了心的,族老不好再勸,只得又道:“如何就要跟著二小子?這叫大小子如何自處?”
王母毫不在意:“這幾年我是誰也不跟的,我身子差,要去城外住著養(yǎng)養(yǎng),待我老得動彈不動再說跟誰的事兒。”
族老也深知王母不是受勸的人,況是人家家里已商量好的,因此不再討嫌:“如此,勝哥兒身上還有孝,這兩年是不能搬的。”
王子騰忙道:“好叫叔父知道,我們兄弟已商定這兩年分產(chǎn)不分居,待兄長出孝再說。”
族老捻著胡子點(diǎn)點(diǎn)頭:“如此倒還罷了。”
此間事畢,李氏便派人來請:“請各位長輩前院兒休息。”
族老也不看桃紅,只對王子勝道:“我們幾個老家伙久不至京中,原在京中的宅子也不知如何了。臨來前我已遣了人來收拾,如今我們就去那宅子看看,若好,就不來這里了,免得攪擾你們守孝。”
王子勝忙躬身道:“叔父說得什么話,侄兒們早盼著叔父能來,只是離得遠(yuǎn)了,不得常見。如今好容易來京一遭,怎地竟要住到外頭去?”
族老堅(jiān)要走,王子勝兄弟二人苦留不住,只得命府中下人跟著去看,若缺了什么只管來拿。
忙亂了幾日,家中事都分割了清爽。張氏這邊沒要幾個下人。前幾年雖說頗有些仆從來奉承,只是這幾年又淡了下去,張氏深覺這些人不安分,因此只留了自己院中幾個。
倒是李氏有些看不過:“嫂子如何只要這幾個人?”
張氏道:“家中只四個主子,到時候搬了出去宅子也不大,要那么老些人用不上,他們閑著又要生些事端,不如就要這幾個清凈。”
李氏便罷了。
家中近日事體繁多,鳳姐兒便帶著福哥兒和程姐兒都去呂先生那里。程姐兒這兩年仍令她跟著呂先生上課,呂先生倒無甚不滿,橫豎按著之前教鳳姐兒的再教程姐兒一遍罷了。
就是福哥兒,也不是正經(jīng)來上課,他日后必要出仕,呂先生也不敢亂教他,不過教他描紅,先識幾個字。
福哥兒和程姐兒年紀(jì)相若,又是第一天上學(xué),頗有些興奮。這個說:“你看,這是娘專給我買的毛筆,小小的,正合我用。”那個說:“你那個算什么,你看我的。”
一時互覺著對方的東西好,一時又互相不服,唧唧呱呱個沒完。
呂先生實(shí)在不擅哄孩子,她以為世間孩童都如鳳姐兒一般呢,略說了兩句不管用,呂先生便無可奈何起來。
鳳姐兒板著臉道:“不許在這里吵鬧,好好聽呂先生的話,誰不聽話,回頭我就罰誰不許吃雙皮奶。”
那雙皮奶是鳳姐兒偶然想起,又折騰了小廚房幾遍才做出來的,爽滑可口,兩個小的都愛得什么似的。
一聽鳳姐兒要停了雙皮奶,程姐兒先裝乖道:“姐姐,我最聽話了。”
福哥兒也急著嚷:“還有我!還有我!我也聽話。”
鳳姐兒便笑了:“你們好好聽話,我還讓廚房蒸蛋糕給你們吃。”
福哥兒兩個并不知蛋糕是何物,只當(dāng)是蒸蛋。他倆并不愛蒸蛋,只是這會子在興頭上,給他們什么也是興奮的。一個個挺直腰板,認(rèn)真描起紅來。
鳳姐兒招了百合進(jìn)來:“你去小廚房,讓他們蒸幾個蛋糕,多蒸幾個,給二叔二嬸送去嘗嘗,給呂先生也送幾個。剩下的留在我房里,一會子程姐兒來我這里吃。老太太和爹娘那里先不要。”
百合點(diǎn)頭去了。
呂先生道:“你又琢磨什么點(diǎn)心了?”
鳳姐兒笑道:“不過是福哥兒挑食,因此想些點(diǎn)子哄著他多吃幾口罷了。”
呂先生點(diǎn)點(diǎn)頭:“這是你愛護(hù)兄弟的心,只是卻不能溺愛他。”
鳳姐兒倒不覺得溺愛,不過是些吃食,便是她不做,難道外面還少了?只不過這幾年爹娘守孝,家中吃得用得比較注意罷了。只是這也不好跟呂先生分辯,因此鳳姐兒只道:“是,先生。”
呂先生見她應(yīng)了,心下滿意,又點(diǎn)點(diǎn)頭開始上課。
待下了課,鳳姐兒吩咐跟著程姐兒的丫頭:“你去回二叔二嬸,就說今日做了新鮮點(diǎn)心,想留程姐兒在這邊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