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離她三四丈遠(yuǎn)的地方,正匍匐著一頭黑熊,而黑熊的爪下正摁著大瓜,旁邊還躺著那兩只豪豬。
似是感受威脅,黑熊也抬頭直視著她,一人一熊,隔著三四丈的距離在黑暗中對峙著。
怎么回事熊冬天難道不是該冬眠的嗎他們倒了什么霉,惹上了這么個祖宗
除了涂旦,剩下幾個人,慢慢縮到了莫滄滄身后,只有涂旦還伸出胳膊護(hù)在她前面:“寨主,小心。”
“讓開,后面去。”莫滄滄卻并不領(lǐng)情,神色語氣極為冷厲,微微瞇了瞇眸,盡可能釋放出殺氣和威壓感。
這種深山老林的熊,應(yīng)當(dāng)沒見過什么人,她必須要先震懾住這頭黑熊,讓它先處于防備狀態(tài),才不會立時把它爪下的大瓜撕個粉碎,爭取一些生存空間。
大瓜在黑熊的爪子下,瑟瑟發(fā)抖,求助地看向莫滄滄。
莫滄滄自是有一百種方法讓它死,但也不敢直接射出這一箭,因為萬一激怒了黑熊,直接臨死前一爪子摁死了大瓜怎么辦。
她需要讓大瓜脫離黑熊隨時可以撕碎他的界限,然后,再弄死它。
“退后。”
“嗯”
“涂旦,你帶著他們幾個退后,慢慢往后走,越遠(yuǎn)越好。”
“那寨主你怎么辦”涂旦也是怕的,但是道義和良心不允許他把這么個小姑娘扔在這兒。
其余幾人卻已經(jīng)抖得差點尿褲子了:“二當(dāng)家,我...我們還是聽寨主的,走吧,往后面走。”
“沒種的東西。”涂旦低低斥了一句,其他幾人雖面子上過不去,卻也堅持要往后走,畢竟貪生怕死是人的本能。
莫滄滄皺了皺眉:“快,不要耽誤功夫,我的命令。”
涂旦咬了咬牙,還是帶二瓜他們往后面慢慢退去,他相信莫滄滄。
黑熊視力不好,甚少主動捕捉獵物,如今冬天夜里卻突然襲擊大瓜,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被動靜吵醒,或者饑餓難耐,被血腥味刺激了。
想到這兒,莫滄滄勾起唇角笑了笑:“看來可以有熊掌吃了。”
嘴上漫不經(jīng)心地調(diào)笑著,手上卻抓住箭往自己大腿上迅疾地剌了一條口子,頓時鮮血從嬌嫩的肌膚間掙涌而出,新鮮的血液氣味一下刺激了暴躁饑餓的黑熊,他松開了手下死人一樣的獵物,一個奔躍就張牙舞爪地向莫滄滄撲來。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林子里的人甚至來不及驚呼。
完了,嬌小的莫滄滄和這頭黑熊一比還不夠它塞牙縫的,而且源自野獸本能捕食欲望的迅猛是他們所難以想象的速度。
然后,一聲低沉的慘烈嘶吼滾動到一半,戛然而止。
七尺高的大黑熊悄無聲息地倒下了。
脖頸被一支利劍穿透,鼻子被一個小粉拳揍得扁平。
它倒下的時候,莫滄滄還靈敏地往一側(cè)躲了躲,免得被弄臟了衣服。
電光火石之間,化險為夷。
“死了,過來吧。”莫滄滄拍了拍衣角,淡然道。
幾個人還在兀自愣神,尤其是大瓜,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死沒死,還是涂旦最先反應(yīng)過來,一人給了他們一腦崩兒:“愣著干嘛,快過去幫忙呀。”
幾個人才忙上前去查看熊,確乎是已經(jīng)死透了,涂旦走到大瓜身邊,一手拎起他,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這就尿褲子了這股子騷味兒,丟人不丟人”
大瓜赧然,確實是丟人的。
涂旦一手拎起兩只豪豬,一手拎起大瓜,往莫滄滄那邊走去,莫滄滄聞著那味兒,嫌棄地捏住了鼻子,甕聲甕氣道:“離遠(yuǎn)些。”
眉頭微微擰著,水蔥般的小手指還不自覺地翹著,活像哪家嬌生慣養(yǎng)矯情至極的大小姐。
但是在場沒人敢覺得矯情。
她實打?qū)嵉木攘怂麄兊拿?
方才那場千鈞一發(fā)的危機和那幾人的膽怯,似乎絲毫沒有影響到她,她仿佛無事發(fā)生過一般,對他們幾人說道:“既然有一頭熊,就可能還有熊,這里不安全,還是早些回去吧,兩只豪豬,一只熊,回去腌制腌制,省著吃也夠了,咱們也是能吃上熊掌的人了。”
此話正中那幾人下懷,連連點頭。
莫滄滄又繼續(xù)吩咐道:“你們把這只熊抬回去,小心些,我看著他皮毛還不錯,回頭正好做身毛裘,你們別給我弄壞了。”
“好嘞。寨主,那邊那只赤狐也死了,應(yīng)該是被這熊弄死的,但是傷口不大,好好處理處理,也能做尾風(fēng)領(lǐng)了,要不一并拾掇回去”
莫滄滄點了點頭:“好。”
于是幾人分工后,各自忙著手中的獵物,大瓜抬起黑熊的頭,卻覺得不對勁:“這熊腦袋后面怎么這么深一處口子”
二瓜渾不在意:“倒下去的時候磕到尖石子兒上了唄。”
“應(yīng)當(dāng)是的。”大瓜看了看,地上確乎有一塊沾染了血跡的石子兒,也就沒當(dāng)回事,嘆了口氣搖搖頭:“唉,一物降一物啊,兄弟,你不招惹我,這不就什么事兒都沒有了嗎,何苦呢”
莫滄滄聞言,卻冷冷道:“它若招惹你,若你沒有我,你就是他腹中食,何苦在它死了后才擺出這么一副樣子去奚落它。”
大瓜也不知自己這話怎么就惹了寨主不痛快了,但是也不敢出聲,只聽她繼續(xù)道:“弱肉強食,本就是這世間的法則,你不如它,自當(dāng)死于它手下,它不如我,自當(dāng)死于我手下,唯有適者可以生存,唯有強者可以生存,這個道理,今夜以后你們可明白”
“明白明白。”幾個人有些被唬住了,連連點點頭。
“但我并非要你們?nèi)ヴ~肉比你們?nèi)醯娜耍驗槿朔敲瞳F,自有道義教化,自有我們?nèi)说囊?guī)矩,心中自有律條和人性規(guī)束。但是若有一日,有人欺到你們頭上了,你們也必須保證有自個兒的本事給我欺負(fù)回去,這才配做我的手下,明白了么”
清冽的聲音娓娓道來,一字一句,不卑不亢,不急不躁,卻擲地有聲,莫名地讓人生出幾分豪情壯志,這群慫了有些年頭的兒郎,突然覺得日子好像不能再這樣過下去了。
于是齊齊道:“明白!”
手下的活兒也就做得愈發(fā)麻利了。
拾了火狐回來的涂旦,看著那嬌小單薄卻坦然無畏的身影,忍不住笑了笑,他撿這個寨主回來,似乎撿對了。
幾人捆綁妥帖后,也就舉著火把,扛著熊,拎著豬和狐貍往林子外走去了。
出了密林,才發(fā)現(xiàn)原來天際已泛魚肚白,想來寨子里的人應(yīng)當(dāng)醒了,看見他們這些戰(zhàn)利品指不定怎么高興呢。
想到這兒所有人不禁雀躍了幾分,腳步也有些歡騰。
誰也沒注意到身后的密林里,有輕風(fēng)掠過,不小心帶落了一片殘葉,兜兜轉(zhuǎn)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