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離開晉國有些時日, 仁宜太后也從不將司徒衍那邊的消息透露給她, 沈葭遲遲未收到司徒衍的回信,不太清楚京城的情況,有些心焦, 。
也不知道司徒衍有沒有找出綁架司徒聞樂的幕后之人。
沒有手機的時代,果然是不方便。
這夜,沈葭亦是輾轉難眠, 索性就隨手拿了本冊子來, 坐于月下。
房間內燃著意合香, 她身披朦朧的月輝,目光淡掃書頁,而心意全然不在冊子上,也沒在意冊子上的圖樣。
這時,窗外竄動的人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可不出片刻,這人影消失了, 進門的那人卻是讓她感到可疑。
只見眼前的侍女手里持了一方果盤, 卻是膀大腰粗,走路的姿勢亦是豪邁。輕柔的裙裳穿著她的身上,顯得緊巴巴的,無法包裹住那健碩的身軀。
“你是什么人”
沈葭心道, 她今天一早就聽說, 仁宜太后嫌她身邊的侍女太少,在路上會多有不便,硬是給她在襄城物色了一批侍女。
她也沒去留意此事。
難不成, 這就是仁宜太后給她尋的侍女
這眼光也太獨特了吧
須臾,只見眼前那婢女抬起了頭。如刀鋒的眉目間,卻是摻雜了不和諧的委屈神色。
沈葭看到那張臉,都是驚呆了。
“是你”她將人上下掃量了一遍,捂唇道“千寒,你墮落了。”
千寒悲痛地咬牙,十分痛恨這身裝扮,根本不想承認。
沈葭以為司徒衍可能也來了,當即忽略掉他的裝扮,奔到門口,左顧右盼。
被無視的千寒竟然沒有得到一點關心和慰問。
沒見到司徒衍,沈葭才回過頭,看千寒,迫切地問道“是皇帝哥哥讓你來的嗎”
千寒心道,陛下對他好殘忍,為了夜會心上人,竟然讓他做出這事。
這簡直是對他堂堂第一暗衛(wèi)的侮辱。
懷著沉痛的心情,他點了下頭。
“確實是陛下讓屬下來給公主帶話的。”
沈葭心想,朝中事務眾多,暗地里,虎視眈眈的人也不少,司徒衍的確不太可能拋下那么多事,前來與她相會。
如此想著,方才那股失落的情緒當即消散。
她的面上一喜,熱切地問千寒,司徒衍想要對她說什么。
千寒感覺這兩人還沒,就給他喂了一口狗糧,而自己凄凄慘慘,實在是恨啊。
他頓時想要惡作劇一番。
陛下既然這般為難他,他不如給陛下挖個坑也好。
“公主,陛下讓屬下跟你說,你走的這些時日,他想清楚了,其實,他不是那么喜歡你。為了晉國皇室著想,他還是娶其他合適的貴女為好。”千寒嘆了一口氣,配合他現(xiàn)在的發(fā)型和妝容,確是像挾了幾分幽怨,“陛下說,你跟仁宜太后回了容國后,就好好過日子,忘了他吧,只要仁宜太后能讓你吃飽喝足就行。”
沈葭聽他說完,已是滿臉黑線。
無論如何,她的生父是宇文拓,她容國公主的身份已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蓢P系不睦,司徒衍若要立她為后,不僅麻煩,而且,她以后還不會容許他收其他女人。
他難道是感到憋屈了不成
沈葭多看了兩眼千寒,抿唇不語,坐在桌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喝。
另一側,司徒衍正在驛館的挑廊上,與仁宜太后斡旋。
他讓千寒喬裝成侍女的樣子,混進來,引開其他人的注意。
而他在混亂之際,溜入沈葭的房中就可以。
但說來也是不巧,仁宜太后像是早預料到他會來一般,早早地侯在挑廊上,與他撞了個正著。
被人抓包后,司徒衍沒有表露出任何做賊的心虛感,還很有禮貌地稱呼仁宜太后為“岳母大人。”
見他認真的神情,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樣,仁宜太后的額上浮現(xiàn)出些許虛汗。
卻聽司徒衍下一瞬又道“葭兒既是貴國先帝的遺珠,那太后在名義上也算是她的母親,朕稱一聲岳母,并不為過。”
仁宜太后緊提著的一顆心緩緩地松下,開始仔細審視起司徒衍來。
這并不是兩人第一次見面。
當年,她在晉宮里時,司徒衍還是個幾歲的孩童,她曾遠遠地見過他一次。
多年過去,那名孩童已成長為一國的帝王,強大自信有魄力,就連她,都不得不承認他的優(yōu)秀。
可惜,他是長孫氏和司徒章的兒子。
仁宜太后不太待見司徒衍,態(tài)度客氣而冰冷。
“想不到,陛下貴為一國之君,竟然也會做出這般如同梁上君子的勾當。”
司徒衍問道“那朕若是想要堂堂正正地見葭兒,太后娘娘會同意嗎”
“當然不會。如今,兩國的民風雖是開放,但夜間私會之舉,還是不妥。葭兒身為容國公主,哀家不能讓葭兒被人說閑話。”仁宜太后直接下了逐客令,“陛下請回吧。”
“朕為見心上人,做出這般的舉動,也是無奈之舉,不能被稱之為梁山君子。何況,朕本來就不是什么君子。”司徒衍毫不心虛,坦然道“而且,朕曾給太后送過幾封婚書,太后也該明白朕對她的心意。”
仁宜太后對那幾封婚書的事,閉口不提,“陛下不是葭兒的良人,哀家會為她再擇良人,陛下還是跟她斷了吧。”
“太后多年未見葭兒,一朝認回了她,不是跟她坦誠,而是就讓她背著自己的心意行事,這真是一個母親的做法嗎”司徒衍的眸色忽地幽深起來,看向仁宜太后的雙目里,似是多了另外一層意味。
仁宜太后聽罷,感覺自己仿佛被看穿心事,心中憂惶恐懼感頓生。
一雙美眸里滲入駭意,她的心里不住地猜想著,眼前的年輕帝王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但隨后,這個可能性又被她強自否定。
不會的,這么一個毛頭小子,怎么會發(fā)現(xiàn)她的身份。
她側過頭,掩飾自己的心境。
“父皇當年的確是犯下過錯事,朕愿意替父皇承擔后果,太后想要怎么出氣都可以。”司徒衍斂去眼里的不羈,態(tài)度誠懇,聲線清朗,“但朕對葭兒的確是一片赤誠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