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一個點綴著七彩寶石的檀木錦盒被遞到司徒衍的面前。
司徒衍小心翼翼地將盒子打開,拿出幾張琴譜。
溫和的眸光,映了跳躍的燭火,顯出了幾分熾烈,恰似天邊最明亮的星辰。
微礪的指腹滑過琴譜,他依依不舍地看了幾眼跳動的音符后,將所有紙張丟入了腳邊的炭盆里。
沒過多久,琴譜就被炭火吞沒,只余灰燼。
“殿下……”千寒驚愕地瞪著炭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幾張琴譜在殿下心里還是有些分量的,殿下居然舍得這么燒了。
若說世上還有什么,是他求而不得,卻始終放不下的,大概就是那位與他互贈琴譜的姑娘了。
本來殿下從戰(zhàn)場上回來后,就要與那位姑娘相見。可惜,他是殺出重圍的,待他回來時,已是身受重傷,生命垂危。
這么長的時間過去,那位姑娘沒等到殿下,可能也早已嫁做人婦。
殿下此生與她無緣了。
想到這里,千寒暗暗地為殿下感到惋惜。
這個剛到二十歲的太子,看似無喜無悲,其實卻有著最高傲的內心。
當他的羽翼被折斷,每日都飽受病痛的折磨時,他寧愿一死了之,也不愿意以殘廢的軀體,在世上茍活,被人看到他最狼狽的一面。
就算如今,殿下知道那位姑娘是誰,也是寧愿在背后默默守護,不會讓她知道他的身份。
數(shù)日后,武安侯府。
一年里,最冷的時間剛剛過去,春雪初融,花木扶疏,早春的海棠已迫不及待地向外探出腦袋,杏花花枝隨風搖曳,整個府里,呈現(xiàn)出生機勃勃的景象。
后花園里,一眾婆子和丫鬟,在修剪花草枝葉。
得了空時,他們又閑聊起最近所聽到的消息。
“你聽說了嗎據(jù)說大小姐要回來了。”
“這么大的消息,不知道也難啊。不得不說,大小姐的運氣還真的挺好的。太子殿下從寺里回去沒幾天,病情逐漸好轉。陛下以為是大小姐帶給他的福運,一高興,就同意讓大小姐回府了。”
“哎,回府又能怎么樣。大小姐是陛下親封的公主,陛下沒有讓她回皇宮,說明心里還是對她存有芥蒂。而這府里,當家的也不是原來的夫人了,她回來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啊。”
幾人正小聲討論著,一眼尖的丫鬟瞥見前方的一個身影,忙是捂住身邊人的嘴巴。
“二小姐來了,快別說了。”
一群人立馬閉嘴,安靜地做著手里的活,等沈湘到了他們面前,就規(guī)矩地行禮。
沈湘是和侯府的表少爺一起過來的。
她的面上帶著和善的笑容,絲毫沒有提及下人們方才的對話,仿佛根本沒有聽到一般,亦或者聽到了也不在意。
因為武安侯府的二小姐向來是個會替他人著想的人,就連不得已,出言訓人時,也是溫柔可嘉。
沈湘像往常那般問候了下人們,然后,從下人們的手里挑選了幾株海棠和幾株杏花。
“將這幾株海棠送到我的屋子里去,然后拿昨日新送來的琺瑯彩瓶裝了吧。”
“表妹,你不是最喜歡杏花嗎什么時候喜歡海棠了”表少爺有些不解。
沈湘遲疑了一瞬,笑了笑,“不是我,是姐姐喜歡。我打算搬到清荷院,將流芳苑騰出來,給姐姐住。”
“姐姐從小嬌生慣養(yǎng),又在皇宮待了一陣子,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這一年來,她想必吃了許多。現(xiàn)在她好不容易能從伽藍寺出來,我這個做妹妹的,自然要讓姐姐過得舒服些。”
眾人皆是怔然。
琺瑯彩瓶是早就定好了,汝窯那邊花了許久的時間才制成,成色花樣都是二小姐最喜歡的。二小姐所住的流芳苑是府里除了主院之外,各方面最好的院落之一了。可現(xiàn)在,二小姐卻愿意都讓給大小姐。
希望大小姐不要辜負二小姐的一片好心啊。
表少爺夸道:“從小到大,這侯府就屬湘湘表妹最讓人省心了。她那事,連累了你的婚事,讓本意前來提親的人卻步,你都不僅不怪她,反而還要幫襯她。”
沈湘欣然收下表少爺?shù)馁澝馈?
她交代好一切后,沈葭也差不多到了。
沈湘微笑著來到正廳,而在見到那抹倩影時,她的笑容險些維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