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白千泠后,白四像之前一般靜默的坐在祠堂。又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哭聲傳來。白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這鮮有人來的祠堂院落,今日倒是熱鬧的很。
她款款起身,推開祠堂的門,循著哭聲走去。
在院落的邊緣位置,一個不大的身影正蹲在地上,面前有一個火堆,而他正對著火堆不住的哭著。在這聊無人煙的祠堂院落里,顯得有些陰森詭異。白四面對這種情形倒是并不懼怕,腳步?jīng)]有停歇直接走了過去。入眼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看衣著是白家的家丁,他一邊哭一邊往面前的火堆里投放著紙錢。
“你在祭祀何人”
白四的突然出聲,將面前的年少家仆嚇了一跳。他抬頭看向白四,先是顫抖了一下,以為自己看到了鬼,又看到火光之下白四的影子穩(wěn)穩(wěn)的映在地面上,才穩(wěn)下心神。
這家丁不過剛來白家一年,并不知道白四的存在。
但他眼尖的看到白四所穿的衣服,想她應(yīng)該是白家的哪位姑娘。
想到這里,他惶惶的回應(yīng)道
“我祭祀的是田叔”
白四不知道田叔是誰,料想應(yīng)該是如同面前的少年一樣,是白家的家仆。她道
“你可知道,這里是白家祠堂,外姓人不可在這里祭祀的”
白四話落,本勉強收住眼淚的少年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我知道不該在這里祭拜田叔,可其他地方都有人,他們,他們不讓我給田叔燒紙。明明田叔是因為白家才被活活打死的,為什么連在白家給田數(shù)燒個紙都不行!”
白四皺起眉
“你說田叔是怎么死的”
少年聽到白四問他,如同倒豆子一般,邊哭邊說道
“田叔是負(fù)責(zé)采買的,兩天前一直給白家送菜的商販沒有來送菜,而存糧又快吃完。田叔只好親自帶人去市集采買,沒想到菜根本不賣給我們,還被一群人圍起來打,說我們是白家的狗,就活該被他們打。田叔年紀(jì)大,就被他們打死了...”
白四愣愣的聽著,她知道早晚會有這么一天。可真的來臨的時候,卻還是沒辦法平靜的接受。少年哽咽了一會,又繼續(xù)說道
“田叔的尸身,他們不讓我?guī)Щ匕准遥蝗喝瞬莶莅烟锸迓窳耍覕r都攔不住。然后回了白家,還不讓我給田叔燒紙。田叔在白家干了一輩子,到死了,連一個體面的棺材都沒有,連紙也不能燒,嗚嗚嗚”
白四緩緩閉上眼睛,她知道為何田叔死后卻不能帶回白家,甚至不能在白家給田叔燒紙。
這是在白家家仆中約定成俗的事,白家世代請陰,家仆們?yōu)榱吮苊庠谒麄內(nèi)ナ篮螅麄兊幕隁埓嬖诎准依铮话准艺僬堯?qū)使,往往在得病時,就會離開白家。
所以例如燒紙等事,能夠起到招魂效果的事,他們是絕不會在白家做的。
只是面前的少年年紀(jì)尚小,不了解這些事情,和他一起做活的其他人看來也沒有給他講清楚。
事實上,白家請陰,與魂是否在白家毫無關(guān)系,他們也曾勸阻過那些家仆,但是他們并不相信,后來也就不了了之。
眼前的家仆還在哭著,聲音是無助且悲涼的。白四嘆了口氣道
“無事,你可以在這里燒紙,燒完了便快快回去吧。”
他聽到白四這樣說,連忙道謝
“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白四看著他燒完了最后一踏紙,準(zhǔn)備俯身告退。問道
“剩余的食物還夠吃多久”
“聽吳主廚說,省著吃些的話還夠半個月”
他答完話看白四沒有再說話,便俯了俯身告退了。留下白四沉思在他的回話中,半個月,這些事情白天的時候族老們都沒有和她說過。而白家會有一日因食物而犯難,怕正是族老們最難以啟齒的事吧。
吃穿用度,最緊要的吃,對于白四來說確是最無關(guān)緊要的。只因她作為陰靈的身體,早就不需要用食物來維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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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都皇城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身著明黃朱紅的華服,發(fā)絲不如其他少女一般垂髫,而是高高盤起。肌膚如同凝脂,眉間輕點朱砂,映得這張臉更加明艷動人。這正是當(dāng)朝長公主,朝歌公主。
朝歌步伐雖快,卻仍保持著身為公主的端莊。身邊的宮女們只能小跑才能勉強跟得上她的步伐,同時又暗暗驚疑,公主平日步伐也很快,卻從沒像今日一般讓她們必須小跑著才可以跟上。若朝歌知道她們心中所想,定要不屑一笑,今日的她與往日相比當(dāng)然大不相同。
待朝歌終于停下腳步,身后的宮女們早已氣喘吁吁。朝歌不耐的揮了揮手,讓她們在原地等待。
只身進(jìn)了眼前的大殿,殿門高六丈,殿柱如通天一般支撐,大殿內(nèi)外皆是金碧輝煌。正是父皇平日上早朝的地方,而如今...
朝歌邁入殿內(nèi),殿內(nèi)已有幾人正在談話。朝歌走過去,對著一名看上去不過二三十歲的女子屈膝道
“師父!”
女子戴著道冠,兩縷青絲自耳邊垂下,她的眼睛如同古玉一般,竟是深不可測。她不同于涼州的任何女子,雖然只是站在那里,卻無端讓人感到敬畏。
這就是修仙者!朝歌每次見到自己的師父的時候,都會在心中驚嘆,同時又暗暗驚喜,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這樣。那名被朝歌喚作師父的女子點了點頭,朝歌才起身,看向一旁身著龍袍的男人,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