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側還站著別人,宋燦瞇著眼看去,是先前有一面之緣的梁老。
上次見面給宋燦留了不少陰影,她下意識想開溜,哆哆嗦嗦開口:“奶奶,那就是我男朋友,您能幫我把水交給他嗎,我突然想起來我有事……”
老太太卻沒聽她講話,中氣十足喚:“老頭子!”
正和郁弈航談話的梁老側頭,大步流星走過來,“我正教訓小郁呢,我剛經過呢,然后看見小郁一個大男人居然讓女朋友買水去了!?”
“哪有男朋友讓女朋友買水的,我看他這女朋友就是個假的。”
老太太眉頭一擰:“小郁這也太不男人了吧。”
又看向宋燦,語調沉下:“我去罵他!燦燦你等會兒啊,我去罵個人!”
宋燦聽著兩老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弱弱插話:“那個……”
梁老這看過來,微微皺眉:“小姑娘,我看你有點眼熟啊,是不是哪里見過?”
郁弈航扶額,無奈道:“就你說假的那個。”
老太太也懵了:“你們這是……”
宋燦和郁弈航相視一眼,各自指了指對方。
“男朋友。”
“女朋友。”
老太太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用力一拍梁老肩膀:“老頭子我告訴你,之前我就想撮合燦燦和小郁,沒說小郁身份,燦燦就說自己有男朋友了!拒絕了我介紹!”
“這倆人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宋燦嘴唇翕動,心情很復雜,想告訴老太太那是搪塞她的話,但又擔心現在說的話會戳破郁弈航和自家哥哥社會主義兄弟情的窗戶紙。
梁老眉頭皺得更緊,看看宋燦又看看郁弈航,沉吟片刻,“不對勁啊,那哪有男朋友喊女朋友買水的,我經過時看他倆就沒什么情侶的感覺。”
郁弈航面色無辜:“我在教她打球,要嚴厲一點。”
宋燦默默點頭。
心頭腹誹,怪不得剛剛會親昵喊自己燦燦,原來是看到梁老了。
在作戲啊。
做戲也不提前知會她一聲,她心跳還因那句親昵的話漏了一拍。
宋燦晃晃腦袋,催眠自己別瞎想,丟開這些有的沒的想法,這可是自家哥哥的男人!她要替哥哥看好了!
“小郁居然肯教人了?”老太太笑瞇瞇地,胳膊肘子碰了碰梁老,“老頭子你別瞎想了,小郁真的有女朋友了,你的倆徒弟沒搞基,放心。”
梁老面有不甘,迫于老伴的威力卻又不敢說,只長嘆了聲,沉沉道:“實驗室還沒分組時,小郁誰都不搭理,只找宋燃,你說我能不想歪嗎?”
宋燦錯愕,圓眸微微瞪大,“哇!”
“那是因為燃哥是您那些學生里最靠譜的一個,而且,”郁弈航適時解釋,又頓了頓,“燃哥和燦燦是兄妹。\”
老太太了然:“曲線救國嗎?”
郁弈航沒有作聲。
“真是個悶葫蘆。”老太太翻了個白眼,搖著扇子看向宋燦,“燦燦,你怎么打動這個悶葫蘆的。”
宋燦茫茫然:“我不知道啊。”
這個還沒串口供呢。
郁弈航側頭:“你不知道嗎?”
宋燦更茫然了:“我該知道嗎。”
難道口供已經串了?
“呆子。”郁弈航抬手,輕輕敲了宋燦額頭一下。
籃球課上被敲多了,宋燦連躲都不躲了,甚至微微湊前,像是幾分討好,暗示他敲的力度不要太大。
什么時候動心的呢?
記不清了。
只記得無論什么時候見到這姑娘,她總是一副元氣滿滿的樣子,好像世間上沒有什么事情能把她打倒。
與他截然不同的性格。
有時樂觀得像個傻子。
即便是廣播臺瀕臨倒閉時,她還笑著輕描淡寫和他說,把剩下的節(jié)目做好就可以了。
可能是她一本正經對著他念情書時動的心。
也可能是她得知廣播擾了他睡眠后費勁腦汁給他找地方睡覺動的心。
也可能更早,在她從角落沖出來高喊著不要死后死命抱住他時,他就動了心。
直到今日這句話都像是某種縛令,時不時縈繞耳側。
很多很多個動心點。
似乎不可能不動心啊。
“師母,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郁弈航彎了彎唇角,眼皮子微掀,“不能告訴外人。”
老太太一陣無語:“搞什么神秘呢。”
清風起,吹開了烈日的燥熱,郁弈航的聲音夾在風里,清清淡淡的,“我不確定以后還能不能找到她,所以要與和她有關系的人搞好關系。”
那時走得匆忙。
甚至連句再見都不敢當面說,也怕他一說,就舍不得走了。
但同時他也是自私的,不希望他消失的這幾年里,那個姑娘身邊會有別的人。
費盡心思接近她的哥哥,費盡心思讓她哥哥傳達早戀不好的說法,一定要好好讀書,a大事所很好的學校。
也擔心她會考不上a大,早早替她準備了復習資料,讓她哥哥帶回去給她。
開學初遇,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是白費的。
他賭對了。
……
老太太摸了摸手臂,嘖了聲,“現在的年輕人真肉麻。”
宋燦深表同感點點頭。
老太太覺得好笑:“燦燦,你點頭干嘛呢。”
“因為……”宋燦慢吞吞開口,瞟了眼男人。
好一個絕美的愛情故事啊。
先前只是她個人猜測,還不確定郁弈航對她分外照顧是不是宋燃的原因,現在從郁弈航口中證實了。
還真的是因愛屋及鳥啊。
她壯著膽兒捏了捏郁弈航掌心,輕聲開口,“學長!我被你感動了,真的。”
她踮起腳,湊到郁弈航耳側以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到的音量說,“我一定助攻的!我哥不難追的!”
郁弈航:“……”
這姑娘是從這個梗繞不出去了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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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老太太挺想讓宋燦和郁弈航一起到她家吃個飯的,聊天時提了好幾次,被郁弈航以宋燦接下來有課為理由拒了,最后幾人分開時梁老太太握著宋燦的手,叮嚀她一定要來吃飯。
宋燦哭笑不得,聽完老人的碎碎念后趕回家換衣服上課去了。
鐵門關上了,梁老太太還倚在門邊,和電梯里的宋燦揮揮手,依依不舍道:“一定要來吃飯呀——和小郁一起來。”
電梯門關上,老太太長嘆了一口氣轉身。
郁弈航帶上門,把大紅扇子放在玄關處,“師母,你覺得燦燦怎么樣?”
老太太背著手笑瞇瞇看他:“我說你這小子怎么喊跳廣場舞了,還給我整個那么招搖的扇子,每天還掐著時間喊我去跳廣場舞,原來是想制造我和燦燦的偶遇啊?”
郁弈航面色平靜:“師母,廣場舞有益身心健康,那個點跳的歌也好聽,我想您會喜歡的。”
“嘖,這話糊弄人家小姑娘和老梁還行,糊弄我還嫩著點呢。”梁老太太打開扇子扇著風,微微瞇眼看向這個她看著長大的孩子,“那喊我介紹人是怎么回事,還說就近介紹,你怎么不直接讓我把宋燦介紹給你呢?”
不等郁弈航開口,梁老太太噼里啪啦又是一串:“我看得出來,那姑娘是被你套路成女朋友的吧,現在就面子工程,你這樣大費周折,想干嘛呢。”
郁弈航沉默了下,坦言:“宣示主權,然后追。”
老太太翻了個大白眼:“開學都那么久了,你倒是追啊。”
這話似曾相識,似乎有誰也說過。
梁老太太優(yōu)哉游哉的,施施然道:“瞧你這效率,肯定是自己腦洞挺大的,然后a計劃b計劃c計劃……然后一個計劃都沒實施吧。”
郁弈航沉了沉眼,欲言又止:“但我擔心——”
他的指尖無意識按在桌上,指腹泛了白,一股煩躁緩慢彌散,一點一點入侵心窩,竄進大腦,甚至還起了輕微的破壞欲。
“別怕。”梁老太扇子啪嗒放在桌上,重重聲響讓郁弈航回了神,“你要是敢欺負人家小姑娘,我先扒了你的皮!”
郁弈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