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了幾下都沒扣牢,褚禾臉紅紅地往門口看,發(fā)現(xiàn)沒人發(fā)現(xiàn)自己出糗的樣子,這才松了口氣。
多嘗試了幾下,兩只耳朵都扣好了,男人沙啞滄桑的聲音終于全方位震撼地出現(xiàn)在他耳朵里腦海里。
閉上眼睛,似乎眼前的世界也消失了,小小的褚禾好像跟隨著男人一起進入了這首歌所描繪的世界與故事里。
褚博洗完澡回來就看見小孩兒閉著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在聽歌,嘴角還自然而然帶著笑,看得出來他很喜歡聽歌。
褚博心情更好了,伸手摘了小孩兒一邊耳朵的耳機。褚禾突然受驚往后一躲,看見是自己哥哥,這才松了口氣露出個笑。
“喜歡吧戴耳機不能兩只耳朵都戴,里面那聲波會傷到你耳膜。時間長了你聽力會受損知道吧非要戴兩個那就時不時的取下來休息一下,最好還得把嘴給張開。”
甭管褚博說的有沒有科學(xué)依據(jù),反正褚禾是一點沒懷疑的信了,還試著戴上兩個耳塞張著嘴試了試。
那傻樣兒,看得褚博笑著掐了一把他沒啥肉的臉頰。
像褚博他們住的這種城中村舊筒子樓,樓下都是街道,根本就沒有小區(qū)綠化等空間設(shè)施可言,對于習(xí)慣了這種環(huán)境的人來說,反而覺得這樣挺方便的,下樓就能在路邊買到便宜的蔬菜水果等生活必需品。
褚博去樓下逛了一圈,買了幾個土豆兩片排骨回來,蒸飯燒排骨,忙完以后照例先拿碗給小孩兒撿了幾塊排骨給他啃。
等到七點多的時候,褚爺爺拎著蛇皮袋回來了,里面還裝著幾個回來的路上撿到踩扁的塑料瓶。
洗了手擦了臉坐在飯桌邊,一看今晚又是好菜,褚爺爺看了大孫子一眼,到底沒說什么,端起飯碗吃飯,夾菜的時候卻老是把排骨往旁邊撥開,自己就撿土豆吃。
“爺爺你也吃啊,怎么總吃土豆。”
褚博吐出塊骨頭,用自己的筷子給他夾了個好啃的肋排。
褚爺爺端著碗直躲,“我不要,我就喜歡吃土豆,啃骨頭別把我牙給嘣了。”
要是換個老人家來說,這話說不定就是埋怨年輕人不體諒自己的牙口了,可褚博對自己爺爺那口牙多了解啊,雖然今年老頭兒已經(jīng)六十七了,可一口牙齒卻還挺好的,吃鄉(xiāng)下那種自家種的青甘蔗都沒問題。
事實上褚爺爺?shù)綆啄旰笱揽诙己芎茫厣斑@個年紀(jì)的褚博哪里能想到身體這么健康的爺爺幾年后就會去世了呢。
不過想一想,前世爺爺幾年時間就熬干了身子骨,怕是更多的還是因為內(nèi)心的煎熬吧。
想到這里褚博嗓子眼一哽,趕緊轉(zhuǎn)眼看了眼埋頭啃骨頭的褚禾,這才松了口氣,笑著跟老頭子開玩笑,“得了吧老頭子,就你那牙齒,平時你也沒少跟我們炫耀吃雞不吐骨頭的能耐,現(xiàn)在裝啥老啊。對吧老弟”
褚禾突然被點到,“啊”了一聲,不過他耳朵一直在聽著哥哥跟爺爺說話呢,吞下嘴里的飯菜,連忙點頭“嗯”了一聲,“是啊,去年回老家爺爺還啃甘蔗了,那甘蔗啃掉了我一顆牙!”
其實那時候是小孩兒自己換牙,牙齒松了才啃甘蔗啃掉了,可褚禾卻堅定的認為是甘蔗太硬了。
褚爺爺被兩個孫子聯(lián)手指認牙齒夠堅固,再被褚博笑嘻嘻地夾了好幾塊排骨丟進碗里,沒辦法,只能跟著一起啃。
最近幾天大孫子主意是越來越正了,褚爺爺卻老懷安慰,覺得孫子長大了,能撐起這個家了。
小博還有半年就畢業(yè)了,他們家終于要熬出頭了。
若是褚博知道自己爺爺此時此刻心里的感慨,怕是真要堅持不住當(dāng)場哭出來了。
還好褚爺爺是個不習(xí)慣說這種感性話的人,一家人高高興興圍著張半米見方的小桌子吃完晚飯,褚爺爺就拎著一桶兌好的熱水去公用廁所那邊洗澡去了。
原本是褚禾褚博先洗的,今晚褚博搶了收拾碗筷的活兒,就把老爺子先攆過去洗澡。
把要洗的碗筷收拾好,褚博也不急著過去洗,等褚爺爺洗完了,褚博讓褚禾兌水先洗,“待會兒我再去洗,對了老弟,今晚把頭發(fā)也洗洗,我聞著有點汗味兒了。”
于是褚禾過去的時候就多拿了袋洗發(fā)水。
哥說了洗完澡要帶他去樓下網(wǎng)吧下歌,褚禾沒去過網(wǎng)吧,覺得應(yīng)該把自己洗刷干凈一點更好。
房間里就一張床,晚上他們?nèi)齻€人都是擠在一起睡的。
褚爺爺穿了睡覺專用的背心跟短褲,背心后面有好幾個破洞,這會兒正用濕毛巾擦涼席,擦了再睡晚上涼席不會粘糊糊的。
褚博就坐在小桌子邊,看著老爺子的背影,沉默片刻,還是開口說了話:“爺爺,我今天去找肖海慧了,把我爸的錢拿回來了。”
什么錢那真是買命的錢!
褚爺爺腦子里原本還在算著今天自己賺了多少錢,扣除生活費又還能剩多少,突然聽大孫子說肖海慧這個名字,腦子宕了下機,短暫的遲鈍后才反應(yīng)過來這名字代表的那個人是誰。
褚爺爺渾身一僵,本來還有些熱的身體嗖地一下從里到外涼了個透,那些刻意被他壓在記憶深處的痛山呼海嘯般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