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兩個雞蛋都給你吃,別哭了。”
小矮桌前,一個高個兒男人岔開腿坐在矮凳子上,伸手把剝好的兩個雞蛋都扔到對面男娃面前的稀飯里,說話的語氣說是勸不如說是威脅。
哭得直打嗝的男娃抬眼瞅了一眼哥,小動物的直覺告訴他繼續(xù)哭下去還要被收拾,現(xiàn)在爺爺不在家,他根本就打不過大魔王。
男娃扁著嘴委屈巴巴地“哦”了一聲,低頭先吃稀飯跟酸菜,筷子跟嘴巴碰了無數(shù)次雞蛋,卻都沒有往上面或戳或咬哪怕一口。
褚博看得心情復雜,面上卻是忍不住地笑,“怎么不喜歡吃呀那我吃啦!”說完在碗底杵齊啦筷子就要伸手往他碗里戳。
褚禾嚇得連忙抱住碗,“沒有沒有,我是要留到最后吃的!”
褚博也不是真要跟他搶,這小子今年才十歲,正是需要營養(yǎng)的時候,他不是學醫(yī)的,思想可能也很無知,可重生前他就無數(shù)次想過,如果當初他們家能有錢吃點好的補充營養(yǎng),是不是老弟生病的時候就不會那么來勢洶洶
“傻了吧,有好東西當然是要第一時間吃進嘴里才是真的沒人能搶了,再不吃我可真搶了啊!”
褚博板著臉繼續(xù)嚇唬人,絲毫沒有欺負小孩兒的羞恥感。
褚禾從小就被這個大哥欺負慣了,聽褚博這么一說,絲毫沒有懷疑真假,連忙低頭咬著雞蛋就幾口吃了個精光,然后繼續(xù)吃下一個。
褚博這才哼笑一聲,夾了一筷子酸菜扔進嘴里,然后端起碗仰脖子呼啦啦三兩口就把一碗稀飯給倒進了肚皮里。
干狗仔那一行干久了,吃東西這種很容易錯過重點鏡頭的事當然是要迅速解決。
褚禾看得一愣一愣的,微微張著嘴巴傻在那里。
褚博這會兒也沒逗他了,放下碗筷起身轉去床邊把床上的被單給疊起來。果然在床尾一角發(fā)現(xiàn)了褚禾破了兩個洞的三角褲,不用特意聞就有一股子尿騷味兒。
“好哇你小子,昨晚又尿床了”
褚禾被揭穿這一事實,頓時臉一紅,小老鼠似的不敢出聲,埋頭扒稀飯。
背對著他的褚博卻滿眼沉重,其實他這個小弟在那次生病之前就表現(xiàn)出了一些不正常的地方,比如十歲了都還會偶爾尿床。
可惜家里窮得叮當響,他那時候也覺得奇怪過,可爺爺說有些人是會這樣,又說了些例子,褚博也就沒再多去深究了。
此后十年里褚博每次想起來就心里燒得慌,半夜時常從噩夢中驚醒,然后就是坐在陽臺地板上抽半宿的煙。
那時候讓他后悔莫及的事太多了,想起來就是一陣煎熬,好像五臟六腑都被人掏出來扔進油鍋里來回煎炸,痛得他無數(shù)次拿出當年弟弟留下的那半瓶敵敵畏。
可又想到自己的命不是他一個人的,褚博又會在天亮的時候把藥又放回床頭柜里,然后繼續(xù)新一天的生活。
打了水擦著涼席,褚博突然格外感激高漸,心下決定以后他不做高漸的八卦新聞了,隱婚加出軌什么的,隨他去吧。
想是這么想,可那等爆款所代表的錢還是讓褚博心疼了一下下。
至于為什么是一下下,并不是因為褚博太感激他了,而是轉眼想起了更值得他心痛的事――他重生前的房子車子票子都沒啦!!
褚禾發(fā)現(xiàn)大哥擦涼席突然擦得呼吸急促力道還特別大,以為是自己尿床的事大哥越想越生氣,于是褚禾更不敢吭聲了,吃完飯就乖乖收拾了兩人的碗筷放進一個紅色塑料盆里,然后端去外面走廊盡頭的廁所那里洗碗去了。
如今他們住在城中村的一處老舊樓房里,租的是一個單間,廚房設置在門口走廊上,用水上廁所都在走廊盡頭的公共廁所那里。
擦完了涼席,褚博搜撿出昨晚洗澡換下來的臟衣服,全部扔進家里唯一的那只灰白色漆料桶里,然后拿了洗衣粉跟刷子也出了門,往廁所去洗衣服去了。
褚博爸媽當初也算是難得敢走出農(nóng)村來城里淘金的人,褚博小時候就是留在鄉(xiāng)下跟爺爺一起生活,一直到十三歲的時候他爸媽在城里奮斗出了一個屬于自己的蝸居,于是就把兒子跟老爺子接了過來。
褚博戶口遷了,家里雖然說不上富裕,卻也至少吃穿不愁了,于是褚博爸媽開始有了心思想再生個孩子,理由就是要給褚博分擔以后養(yǎng)老的負擔。
從小沒爸媽管,又有足夠的零花錢,褚博性子真算不上多好,可以說是學校里各科老師都頭疼的問題學生。
乍逢爸媽又要生個孩子,褚博第一時間不是驚喜,而是炸毛,加之當時估摸著也是進入了叛逆期了,于是抽煙打架逃課玩游戲,什么事兒能讓學校請家長他就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