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來不及多想,拔腿狂奔沖向宋寒章所在的寢室,一陣狂敲后,寢室大門打開,露出宋寒章室友不耐煩的臉:“他不在!”
林覺這才想起他已經(jīng)和宋寒章搬去了學校的招待所,又立刻往樓下跑,撞倒了路過的學生都來不及道歉,滿心裝著的都是宋寒章。
在被迷霧吞噬的地鐵中,他都沒有如此害怕過,因為那時候他可以拉著宋寒章的手,但是此時此刻,他甚至不知道宋寒章究竟在哪里。
這種恐懼,竟比死亡的威脅更可怕。
當林覺狂奔到宿舍一樓大廳的時候,他猛地停下了腳步。
宋寒章就站在門口,抱著手臂等他。
樓外斜陽脈脈,金紅色的余暉從敞開的玻璃門照入宿舍樓中,將每個人的影子拉長。站在夕陽中的宋寒章仿佛已經(jīng)等了很久,溫柔的金輝落滿他的白襯衫,他像是隨時都會融化在這暮色之中。
不等他開口,林覺已經(jīng)以百米飛奔的速度沖上去抱住他了。
嗅到宋寒章衣領上清新干凈的氣味,林覺這才覺得自己懸在空中的心落回了地上。
被撞得后退了一步的宋寒章莫名其妙,甚至思考起了是不是這短短的幾分鐘里林覺遭遇了什么事情,這么短的時間里應當不至于啊,難道是兩人回來的時間有誤差
正是下課時間,來來往往進出的男生們紛紛對站在宿舍門口擁抱的兩人行注目禮,林覺渾然不覺:“我還以為你不見了……”
“我回到了寢室陽臺,也就是第一次進入游戲時的所在地,心想你也應該差不多,就干脆來樓下等你。”宋寒章說。
林覺松開手臂,剛才他太激動,現(xiàn)在眼睛里都還有淚光:“那個地鐵……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邊走一邊說吧。”宋寒章邁步走了宿舍樓。
林覺緊跟了上去,和他并肩而行,只聽宋寒章說道:“這次冒險還是有收獲的,你也應該‘聽到’了,0708號新手村,這就是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了,然而它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嚴重的問題。”
宋寒章繼續(xù)道:“既然有新手村,那必然有離開新手村后需要前往的地方,也就是‘連接主世界’,但是這個‘主世界’已經(jīng)和我們所在的新手村斷開了聯(lián)系,無論是核檢數(shù)據(jù)、報告異常、自動修復全部都沒有成功,使得我們不斷繼續(xù)任務,反復回到新手村中,既無法回到現(xiàn)實世界,也無法前往‘主世界’。造成異常的原因也不得而知,也許是意外,也許是人為,在獲得更多的資料前,我也無法輕易下判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我們會在地鐵里遇到詭異的變故,又是為什么”林覺問道。
“應當是新手村范圍的問題,游戲里我們的活動范圍是這個校園,在平時里,它給我們劃定的范圍是這個城市,一旦超出太遠就會被遣返,回到我們最初的登陸地點――也就是第一次開始游戲時的地方。”宋寒章分析說,“其實我一直隱約覺得這個游戲的設置有問題。它特別注重對玩家的‘選拔’,每一次都是強調生存,用外部壓力和內部矛盾篩選掉心理素質或戰(zhàn)斗能力不合格的玩家。但是對篩選完的玩家卻又沒有更進一步的任務,而是重新和另外的新人開始第二輪篩選,如果不做出改變,我們會這么一輪一輪地被繼續(xù)篩選下去,也許篩選的難度會提升,但是篩選的本質卻沒有改變。”
“所以這個游戲的本質和目的是什么僅僅是篩選嗎還是希望獲得玩家的恐懼之類的情緒但是后者又說不通,因為對我們這種有經(jīng)驗的玩家來說,恐懼只會越來越少,性價比遠不如每一輪都選入更多新人。那只是為了篩選呢還是說不通,篩選是一種手段,它不是目的,現(xiàn)在看來,我們會進入這個游戲,本來應該是被篩選后前往主世界的,但是因為某個原因,我們無法前往,而是被困在了這里。”
“這樣我們豈不是永遠出不去了”林覺一陣絕望,這種恐怖的噩夢竟然還要反復輪回,就算肉體承受得了,精神也會崩潰。
“……再試試,我們再去一次地鐵試試看,不,這次換成開車。”宋寒章當機立斷道。
手機鈴聲響了,宋寒章看了一眼屏幕,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陸刃歡快的聲音:“哎呀,我好像玩脫了。”
“你做了什么”宋寒章不悅地皺眉問道。
陸刃不答反問:“你現(xiàn)在在哪里”
“宿舍樓下。”
“哦,那你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電話掛斷了,林覺不禁問道:“陸刃怎了”
宋寒章平平的語氣里隱約有山雨欲來的味道:“反正不是好事。”
遠處傳來的接二連三的尖叫聲,路過的學生們突然驚慌了起來,有的四散狂奔,有的高聲尖叫:“殺人了,殺人了!”
兩人快步向事發(fā)地走去,逆著奔逃的人流,很快就見到了陸刃。
夕陽如血,背對著他們的陸刃一手拿著一把短刀,另一手提著一顆人頭。無頭的尸體倒在他腳邊,那殷紅的血正在被殘忍割斷的脖子里汩汩地向外流。這具無頭尸體外,橫七豎八地還躺著好幾個不知死活的人,無一例外地鮮血橫流。
而這漫天的晚霞,竟比血液更鮮紅。
陸刃回過頭,對兩人綻開一個愉快的笑容:“我猜,這個秩序的臨界點就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