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考試一向穩(wěn)得很，孫野根本不用擔(dān)心，偏頭示意，“走。”
走出教學(xué)樓，兩人直接匯入考試大部隊的人流。
下午陽光和煦，緊張了好些天的校園終于恢復(fù)了幾許生氣。
兩人剛臨近學(xué)校大門口，正見到唐憇憇挎著佟悅江小藝，左一蹦右一跳地走出校門，齊肩短發(fā)輕輕飄漾，好像一個歡快的小鳥。
看起來考得不錯。
見她笑得燦爛，他不覺也感到心情有些好，唇角微微揚起一絲弧度。
孫野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的神情，目光遠(yuǎn)遠(yuǎn)落在唐憇憇的身上，戲謔打趣，“呦?那不是你的小徒弟么?去打個招呼?”
“不用。”看了幾秒，封信收回目光，“有事她會找我。”
“也是。”孫野笑笑，側(cè)著眼睛偷偷瞄他，“誒封信，不過你還不趁現(xiàn)在跟她多接觸接觸?不然等你轉(zhuǎn)過來，可就沒這么好的機會了!”
似乎沒聽懂，封信的神色漾起一絲迷茫，偏頭望他一眼。
“轉(zhuǎn)過來?”
“是啊，火箭班啊!我可是從你上學(xué)期說你要來一中就等著跟你做同學(xué)了，到時候咱倆坐同桌!”
封信恍然一頓。
見他這樣的神情，孫野感覺有些異樣，收起了嬉皮笑臉忙問：“……喂喂喂!你該不會是忘了這茬吧?”
封信沉默。
他最近一直忙著刷高數(shù)，之后又一心給她補課，還要抽出時間自己復(fù)習(xí)。倒真是把這件事給忘了。
轉(zhuǎn)班這件事，是在封信還沒來一中時，就和父親定好的。
一中是狀元高中，火箭班尤其出名。班級生源規(guī)定嚴(yán)格，定額五十人，可以少，卻一個都不能多。
只有全校排名前八十的學(xué)生可以自愿申請入火箭班，一但成績下降，就會毫不留情慘遭淘汰。
他這些年一直隨父親輾轉(zhuǎn)在外借讀，今年返回原籍，選擇一中的原由也是因為這個。若放在從前是否入火箭班對他而言本無所謂，可是現(xiàn)在……
他一直也不說話，孫野心里忽升一絲預(yù)感，試探著問：“你……該不會是不想轉(zhuǎn)了吧?”
封信抬眸，音容漠淡如常，“你也別太樂觀，說不準(zhǔn)我這次沒考好，轉(zhuǎn)不過去。”
噗!
孫野幾乎噴了，駭笑出聲，“你開什么玩笑?你轉(zhuǎn)不過去?你那成績要是去不了火箭班，你干脆把我們青城一中改成龜爬一中得了!”
他不說話，眉宇間漸漸浮起一絲蹙痕，表情淡漠看不出情緒。
孫野轉(zhuǎn)瞬又笑，“不過其實我也能理解你，畢竟……嗯哼舍不得嘛對吧哈哈哈……不過封信，你可好好考慮清楚啊!你來不來火箭班對我來說當(dāng)然是無所謂，但是封叔叔那邊……”
他觀察著他的表情，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懂的。”
封信的眼神微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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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在身側(cè)的手無意識微蜷，他忽然覺得似乎有塊大石頭壓上他的心臟，沉甸甸的，透不過氣。
……
正如孫野所猜測的，當(dāng)天晚上，封震岳便不經(jīng)然提起了這件事——
“這次月考考的怎么樣?發(fā)揮還穩(wěn)嗎?”
封信握筷的手稍停了停，抬眸看他一眼，情緒很淡，“嗯。”
“那就好。”封震岳笑了，伸手為他夾了一筷肉，“等成績一出來，我就讓你孫叔叔幫你轉(zhuǎn)火箭班，以你的成績，火箭班是穩(wěn)的，別急。”
封信垂著眼，淡薄的唇微微抿緊。
似乎下了決心，他閉了閉眼，默了好半晌，慢慢抬起臉，“爸。”
“我不轉(zhuǎn)火箭班。”-
走進(jìn)房間，封信輕聲闔上門。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厚重的門板吞噬掉了屋外最后一絲光亮，周遭的一切都在剎那間靜謐下來。他沒有開燈。整個屋內(nèi)黑漆漆的，墻上的鐘表嘀嗒走動。
背靠著門站定，封信輕輕閉眼。
耳邊，似乎還在不斷回蕩著方才父親憤怒的話語。
——“為什么不去火箭班?火箭班可是最好的班級，你不去火箭班?怎么保證現(xiàn)在的成績?不去火箭班，你怎么去考a大的國商學(xué)院!”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是，你成績是好，可你現(xiàn)在都高二了，你知不知道天外有天?!你必須要保證你現(xiàn)在每一步都不能松懈!否則你一不留神就會被人超過的你知道嗎!”
——“你也長大了，我不想和你爭執(zhí)，但是這件事依我看沒商量!等下周成績一出來，我就聯(lián)系你孫叔叔轉(zhuǎn)班，不然，你干脆也別再上這個學(xué)了!”
……
睜開眼，聲音一瞬消失了，封信嘆了口氣。
有點心累。
摸黑走到學(xué)習(xí)桌前，封信靜坐一會兒，剛想開臺燈，視線無疑一瞥卻忽然頓了頓。
窗對面的那間臥室燈竟開著，窗簾半掩，清晰可見一個小女生的身影。
以往這個時候唐憇憇的房間一向是黑著的，今天意外的卻在。
她似乎在做著一種類似于減肥操似的運動，握著拳，舉著雙臂，蹦蹦跳跳的，口中還在念叨什么。
只是整個操跳的卻毫無章法，這么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仿佛在跳大神一般。
收回手，封信起身站到窗前。
她兀自跳得歡，情緒上好像也越來越澎湃，動作上越來越大，猛地一跳，腦袋忽地不偏不倚磕上右邊的書柜。
封信只見她前一秒還高昂澎湃的表情剎那哀癟下去，看嘴型還大聲“哎呦”了一句，嗚蔫蔫地揉著腦袋趴下了。
封信忍俊不禁笑出聲。
這時才想起打從出了考場后還沒開機，他立刻掏出手機。
剛一開機，幾條微信就馬上溜進(jìn)來，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封信我考完啦!你呢?怎么樣?嗯……[吐舌頭]今天晚上可以請你一起吃飯嘛?我想好好跟你道個謝!】
【喵喵喵?[可憐][可憐]不在嘛?】
【封信，看見一定要記得回我哦!你的小甜心在線等待![嘿哈][可愛]】
他笑笑，手指放在對話框上，想要敲字時又停頓。
靜了半晌，他還是移開手指，點了語音。
……
唐憇憇最近學(xué)了一套新的減肥操，每晚上飯后都要在客廳跳上一跳。
她一向不太愛運動，為了督促自己，還特意編了一套口訣，以促進(jìn)自己的堅持。
“晚上睡覺，擁抱月亮!
讓身體充滿，滿滿的正能量!
想追封信，先擁有小蠻腰!
身材窈窕，迷倒校草!
迷倒校草!把他推倒——”
口訣念到最后一句，她的情緒也達(dá)到了最高點，情不自禁地加大動作、加快頻率，整個人也隨之亢奮。
就在那一瞬間，她身子一斜，腦殼一不留神就用力磕在書柜上，啷當(dāng)?shù)囊宦暎阉麄€魂魄都差點磕飛了。
唐憇憇大叫一聲，忙揉著腦袋弱弱坐在桌上趴下了，口中嗚嗚嗚個不停。
這時手邊的電話響起來。
是有人給她發(fā)了語音通話，唐憇憇連看都沒看，直接拿過來按下接通，蔫了吧唧地出了聲，“喂。”
“喂。”話筒中傳來一個清冽溫淡的男聲。
封封封封……封信?!
唐憇憇愣了下，連忙將電話挪開耳邊看了眼，確認(rèn)果然是封信的名字。她一下睜大眼睛!
剛剛出竅的靈魂一下全部歸位，還順帶打通了七經(jīng)八脈，身體里熱血沸騰!
封信!是封信給她打電話了啊!
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給她打電話!啊啊啊啊啊啊!
攥著小手機在屋里興奮地左轉(zhuǎn)三圈右轉(zhuǎn)三圈，唐憇憇再三深呼吸，才重新將電話挪到耳邊，細(xì)聲細(xì)語地，“喂，封信!”
聲音里是壓都壓不住的歡喜。
臥室這邊的封信將她的動作全部收入眼底，不由輕揚唇角，故意說：“你好像很高興。”
很高興?
明明是特別特別特別高興好不好!
不過這種話當(dāng)然不能直接告訴他，她還是要矜持一點的。
電話這頭的封信就見她握著手機，咧著笑，一邊無聲地在臥室里手舞足蹈，一邊又故作正色，然后用一種刻意板著歡樂的聲音說道：
“才沒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