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情形,立馬就穿到了謝氏的耳中。謝氏連忙差人問了問情況。
一刻鐘后,方嬤嬤去回稟了謝氏。
“二姑娘哭得傷心,一句話沒說。老奴問了問霜降,霜降說陳國公府的三少爺嫌二姑娘長得丑,不識字,沒看上二姑娘。二姑娘進(jìn)去了沒多久,三少爺就摔門離去了。”
謝氏聽后,微微蹙了蹙眉。
雖然二姑娘識字不多,但也不至于被三少爺嫌棄成這般模樣吧。長得丑?這三少爺什么眼神,在她看來,林灼灼要比林書曦長得更好看一些。
不過,每個人的眼光不同。或許,三少爺就喜歡林書曦那樣的吧。
想到這里,謝氏緩緩的松了一口氣,緊蹙的眉頭也漸漸的松開了。三少爺不滿意林灼灼,正合她意。這門親事,少不了最后還是要把林書曦嫁過去。
這姻緣吶,該是誰的就是誰的,縱然使了小手段,也依然改變不了。
“你去把我前些日子得來的那個翠玉鐲子給二姑娘送過去,寬慰一下二姑娘。今日她受了這般委屈,定然心里不好受。”
“夫人善心。”
很快,林灼灼便收到了謝氏送來的翠玉鐲子。
等到她以心情不好拒絕去正院吃飯時,西盛侯又送過來一套上好的筆墨紙硯。
見方嬤嬤出去了,林灼灼悄悄的起身,拿起來謝氏和西盛侯送過來的東西細(xì)細(xì)的把玩。看看這個,摸摸那個,越看越是滿意。
沒想到今日拒絕了一門糟心的親事不說,還能得到這般好東西。
正跟霜降開心著,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林灼灼幾個跨步跑回了床上,“哐當(dāng)”一聲,頭撞在了床頭的柱子上。頓時眼冒金星,腦海中一片空白,那一瞬間,周遭的一切聲音似乎都聽不到了。
片刻之后,緩和了過來。只聽霜降朝著外面說道:“方嬤嬤,姑娘沒事,是我不小心撞在了柱子上。”
“哦,既然沒事,那就早些休息吧。”
“嗯。”
等方嬤嬤走后,林灼灼緊緊地咬著牙齒,捂著頭,壓低了聲音道:“疼死我了,差點就撞失憶了。”
霜降一邊瞧著林灼灼頭上的包,一邊低聲道:“姑娘就會說笑,哪能一撞就失憶啊。”
“怎么不,很多人都是腦袋撞在了別處導(dǎo)致失憶的。”林灼灼嘟囔道。
“唔,姑娘說的也是。咱們瑾王殿下倒是失憶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因為什么,說不定就像姑娘說的,撞到什么東西了。”霜降說道。
“啊?一個王爺竟然失憶了?”林灼灼驚奇的問道。在她看來,這王爺就是這個社會的頂級。這種人錦衣玉食,身邊奴仆侍衛(wèi)眾多,應(yīng)該被保護(hù)的極好,怎么會失憶。
霜降點了點頭:“是啊,瑾王的確失憶了,而且失憶了快半年了吧,到現(xiàn)在都沒好。皇上之前廣發(fā)帖子,說要給瑾王治病呢。結(jié)果宮中的太醫(yī)和民間的大夫全都束手無策,用盡了辦法也沒能讓瑾王恢復(fù)記憶。”
林灼灼想,如果真的是撞到了頭部,現(xiàn)在又沒有儀器設(shè)備,也看不出來腦中有沒有什么問題。就算有了儀器設(shè)備,看出來了也未必能治好。
“那他可真夠可憐的。”林灼灼感慨。
“誰不說呢,他連圣上和貴妃都不認(rèn)識了呢。貴妃娘娘可傷心了。”
“嗯,可憐天下父母心。”
“是吶,圣上見娘娘如此傷心,說要是找到誰害的瑾王失憶了,一定要殺了他。”
“那人也真夠大膽,敢害王爺。”
又說了幾句之后,很快,兩個人就把這事兒拋在了腦后。
洗漱了一番之后,林灼灼躺床上睡覺了。
林灼灼是舒舒服服的睡著了,沈其煜書房的燈卻還亮著。
為了找到夢中的姑娘,沈其煜把身邊的暗衛(wèi)全都派了出去。
“王爺,據(jù)屬下查探,當(dāng)天的確沒有一位穿著大紅色上衣,深綠色裙子的姑娘出現(xiàn)在茶館里。不僅秋字包間沒有,其他的包間屬下也查探了一番,都沒有。屬下仔細(xì)詢問了一下,沒有人看見穿著這樣衣裳的姑娘出現(xiàn)。”
沈其煜冷冷的看著自己的暗衛(wèi)。
暗衛(wèi)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他如今一點記憶都沒有了。雖然這幾人自稱是他的暗衛(wèi),也一直在盡心盡力的保護(hù)他。但他卻不能確定這些人是不是只對他一個人忠心。萬一這些人還忠于別人呢?
可這幾個月來,這些人又從未做過傷害他的事情,而且除了夢中姑娘的事情,其他每件事情都辦得非常好。
這就讓他更加迷惑了,這里面到底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
這也更加堅定了要找到那姑娘的決心。
從前也就算了,但今日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個眼神。既然已經(jīng)見到了,那么,以后誰也別想再阻攔他!
隨著書房內(nèi)的氛圍越來越詭異,原本站著的幾名暗衛(wèi)“噗通”一聲全都跪了下來。
“你們當(dāng)真沒有騙本王?”沈其煜冷冷的聲音傳了出來。
“屬下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假。”
沈其煜能感受到這些暗衛(wèi)是真的在為他賣命。而且,現(xiàn)在他只能先相信他們。或許,如果暗衛(wèi)是騙他的,他還可以利用暗衛(wèi)傳遞過來的信息反過來去找到那姑娘。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暗衛(wèi)是忠于他的,只是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情出現(xiàn)了一些巧合。不過,這種想法在沈其煜腦海中只出現(xiàn)了一瞬便被他否定了。
因為他相信,天底下沒有這般巧合的事情。這么多的巧合一定都是人為的。
書房內(nèi)又安靜了片刻之后,終于,再次響起了沈其煜的聲音:“秋字包間里面的客人是誰?”
“的確是陳國公府的三少爺和西盛侯府的姑娘。西盛侯府的姑娘今日穿的是粉紅色的衣裳,并非大紅色上衣和深綠色的裙子。”
“去查一查跟陳國公府三少爺定親的那位姑娘。”
這是沈其煜最后的希望。如果沒有人騙他,那么今日包間里出現(xiàn)的就只有西盛侯的那位姑娘。雖然覺得不太有可能,但也不是全無希望,退一萬步講,說不定,在重重迷霧之中,那西盛侯府的姑娘就是他要找的人。
“是,王爺。”
昨日陳因璘見了林灼灼之后,也沒為林灼灼遮著藏著,在外面抖落個干干凈凈。有關(guān)林灼灼丑陋和粗鄙不堪的事情早就在京城貴族之間傳遍了。
第二日一早,林灼灼面容憔悴的出現(xiàn)在了大家的面前。
林書曦一臉愉快的說道:“二姐姐,聽說你被那陳國公府的三少爺嫌棄了?三少爺嫌棄你粗鄙不堪,甩門而去?”
林灼灼認(rèn)真的看了林書曦一眼,察覺她臉上的笑意非常真誠,微微眨了眨眼睛。她這位三妹妹為了看自己的笑話,有些高興過頭了吧?
“怎么,二姐姐,是不是被我說中了,有些不好意思了?”林書曦繼續(xù)得意的說道,“沒關(guān)系,咱們都是自家姐妹,我定然不會出去亂說的,一定會給你面子。”
林灼灼微微搖了搖頭,真不知道李姨娘那么聰明的人怎么會生出來林書曦這種眼高于頂自視甚高又愚笨的姑娘。
“是啊,被三妹妹說中了,三少爺沒看上我。”林灼灼淡淡的說道,“所以,姐姐幫不了你了,這陳國公府,還是妹妹自己嫁過去吧。”
說完,微微一笑,帶著霜降快步走向了族學(xué)的方向。
林書曦頓時愣在當(dāng)場。她怎么這么蠢,忘了這樣的事情。她只顧著嘲笑林灼灼被陳三嫌棄,卻忘了如果陳國公府不同意的話,她極有可能會被嫁過去啊。
等反應(yīng)過來之后,氣得跺了跺腳,轉(zhuǎn)身就走。
她身邊的婢女海棠在后面叫道:“姑娘,您做什么去,族學(xué)馬上就要上課了。”
林書曦越跑越快,心想,上課算什么,她要嫁給陳因璘那個紈绔才是如今的頭等大事。她得趕緊回去,找姨娘商議一下。
李姨娘見林書曦氣喘吁吁的模樣,微微蹙了蹙眉,道:“曦曦,跑這么快做什么?”
“姨娘,陳三少爺沒看中林書宜,我是不是要嫁過去了?姨娘,是不是啊?”林書曦著急的問道。
李姨娘微微嘆了嘆氣:“是啊。當(dāng)初陳國公就沒同意你二姐姐嫁過去,所以才讓陳三公子跟你二姐姐私下見了面,看看你二姐姐。結(jié)果你也知道了,他沒看中你二姐姐。”
“姨娘,怎么會這樣。就算是沒看上二姐姐,這是長輩們定下來的,他們怎能反悔?”林書曦著急的說道。
李姨娘看著女兒著急的模樣,道:“反悔?你忘了,當(dāng)時你祖母跟陳國公府最先定下來的人可是你。如果最先定下來的人是你二姐姐,興許他們不敢。可先定的你,而且后面還有那冒牌貨一家惹出來的是非,陳國公府自然是有了拒絕的理由。”
林書曦聽后更加的著急了,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姨娘,女兒不想嫁。”
李姨娘摸了摸林書曦的頭發(fā),緊緊地握了握她的手,堅定的道:“你放心,姨娘一定不會讓你嫁給陳家那個紈绔。”
“真的嗎,姨娘?”
“嗯,姨娘何時騙過你?你不是要去族學(xué)上課了么,怎么這會兒突然跑回來了?快去吧,嫻姑姑前些日子剛剛罰了你,你再遲到了,嫻姑姑又要罰你了。”
“嗯,女兒馬上就去族學(xué)。”林書曦微微放下了心。
與此同時,陳國公和西盛侯在外面遇到了。
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臉色難看。
“陳國公,貴公子是什么意思,存心羞辱我家姑娘么?”西盛侯黑著臉說道,“我家二姑娘雖然沒有沉魚落雁之姿,但也至少跟丑字沾不上邊。雖然沒有詠柳之才,但也絕不是那粗鄙之人。”
陳國公見西盛侯認(rèn)真的模樣,突然有些疑惑昨日他兒子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西盛侯的模樣,不似作偽,若他家女兒真的如兒子所說的一般糟糕,應(yīng)該不至于這般有底氣。不過,不管怎么說,那姑娘的確是鄉(xiāng)下來的,他還是更加相信自家兒子。
“侯爺,您這是說的哪里話,我家小兒也不是那無理取鬧之人。他昨日回去說了,貴府的二姑娘大字不識一個,沖著我兒扇面上的字說是山水畫。”
“呵,絕無可能。我家嫻姑姑都跟我贊賞過幾次我家姑娘,我家姑娘又怎么可能會是那不學(xué)無術(shù)之人。國公爺要是早一點說看不上我家姑娘,我也不會讓她去茶館,沒得讓人羞辱她。”
“嫻姑姑?”陳國公驚訝的問道。嫻姑姑二十年前在京城非常有名氣,是京城中鼎鼎有名的才女,跟陳國公和西盛侯是一代人。
“正是。”西盛侯一臉倨傲的說道。
陳國公遲疑的道:“難道這里面有什么誤會?”
“有沒有誤會我不知道。只是這親事,我看國公爺還是再考慮考慮吧,這也不是我們侯府上趕著要求的。”西盛侯甩了甩袖子往前走去。
陳國公瞬間回過神來,連忙追了過去:“侯爺,你說這話就不應(yīng)當(dāng)了。這是父輩們定下來的,貴府的老夫人親自答應(yīng)的,貴府的三姑娘嫁過來。侯爺突然換成了鄉(xiāng)下來的二姑娘,我也答應(yīng)了,只是我兒沒看中罷了。就算是我兒羞辱了二姑娘,我們府上可以道歉,但三姑娘卻要嫁過來吧?”
西盛侯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是,這門親事是他母親答應(yīng)的,他作為兒子根本不能反駁。想到最先用林灼灼替換的人是他,雖然是陳國公府的公子做事太沒分寸,但不占理的人還是他,頓覺心中堵得慌。
“快上朝了,再說吧。”西盛侯黑著臉說道。
從族學(xué)回來之后,林灼灼想起來昨日從福生茶館拿來的糕點。糕點雖然已經(jīng)過了一日,但林灼灼拿起來嘗了一口,依舊好吃。他們在鄉(xiāng)下時不知道吃了多少隔夜的饅頭和飯菜,這種糕點一嘗就知道用料講究,沒得浪費(fèi)了。
帶著這些糕點,又拿了一些昨日謝氏寬慰她時給的糕點和水果,等林貴子從私塾回來之后,便去了前院。
林貴子昨日聽說了林灼灼的事情,著急的不得了,一整天都沒能安下心來。
此時終于見著了林灼灼,這才松了一口氣。
“姐,你沒事吧,我聽說你昨天哭著回來的?”林貴子關(guān)心的問道,“姐你放心,那國公府的公子看不上你那是他沒眼光!姐你這么好,以后一定能找個比他更好的夫婿!”
林灼灼欣慰的說道:“嗯,還是我家貴子會說話。那可不是,姐肯定找個比他更好的。”
說完,又附在林貴子的耳邊小聲道:“跟你說,這次是姐故意的,姐瞧不上他。噓,別跟外人說。”
林貴子眼前一亮:“我就知道,姐這么好,所有人都會喜歡你。”
“我家貴子嘴真甜。”
說著,兩個人愉快的吃起了糕點。
另一邊,暗衛(wèi)把調(diào)查來的結(jié)果遞給了沈其煜。
“這張畫像就是西盛侯府的三姑娘,也是那位跟陳國公府定親的姑娘。”
沈其煜看著林書曦的畫像,眉頭緊緊地蹙在了一起。
不是她。
他心中最后一絲希望也落空了。
“下去吧。”
“是。”
李姨娘自然不甘心自己的女兒嫁給陳三,看著西盛侯這兩日頗為氣氛的模樣,漸漸有了個主意。
“侯爺,最近兩日外面都在傳言二姑娘長相丑陋,無德無才,村里村氣的。”
“簡直一派胡言!”西盛侯憤怒的說道。
“是啊,奴婢也覺得他們胡說八道。咱們二姑娘明明貌美又有才。那陳國公府的公子可真是亂說話。”
“呵,那陳國公府怪不得沒落了,祖?zhèn)餮巯?”西盛侯這話卻是一語雙關(guān)。同時暗示陳國公當(dāng)年選錯了人,站錯了隊。
李姨娘琢磨了一下,終于說出了自己的打算:“侯爺,奴婢覺得這樣也不是辦法。咱們都知道,那陳國公公子亂說話,可別人不知道啊。而且,陳國公還因此怨了侯爺。一則為了二姑娘的名聲,二則為了緩和和國公府的關(guān)系。咱們可得想想辦法。”
李姨娘跟著西盛侯多年,西盛侯對她早就非常了解。一聽這話,便知她有辦法問道:“你可是有什么辦法?”
李姨娘微微一笑:“侯爺,雖然如今您在氣頭上,但因為有著信物,咱們府不得不跟陳國公府結(jié)親,不是二姑娘就是三姑娘嫁過去。咱們可不能結(jié)仇啊,到時候受苦的還是姑娘們!倒不如讓夫人帶著幾位姑娘在外面跟國公夫人見上一面。既為侯爺正名,您所言不虛。也為二姑娘正名,她長相貌美,有德有才。”
西盛侯摸了摸短須,半晌,方道:“這主意不錯。”
雖然鬧了這么久,西盛侯也明白,以陳國公府這無賴的性子,親事早晚還得結(jié)。而他還是更傾向于把林灼灼嫁過去。可有了之前許諾的三姑娘,陳國公府若是執(zhí)意不要林灼灼,他也沒辦法。
“侯爺,奴婢覺得,這事兒還是先不要跟夫人說明了。”
西盛侯看著李姨娘別有深意的眼神,想到上次的事情,漸漸的懂了。
回頭,西盛侯就找陳國公說了這事兒,揚(yáng)言:“我家閨女到底是丑是美,到時候讓你家夫人一看便知。沒得讓你家兒子在外敗壞我家閨女的名聲。”
跟陳國公商議好之后,西盛侯又回府跟謝氏道:“灼灼來了這么久了,身上還沒有幾件像樣的首飾,不如你帶著她去玲瓏閣買一些,就從前院的賬上走吧。”
謝氏微微有些驚訝,想了想,道:“如果只給她一人買,怕別的姑娘有意見。”這是在說林書曦。
西盛侯道:“嗯,那就三位姑娘一起去吧,從前院的賬上走。”
“妾身替幾位姑娘謝謝侯爺了。”
在思考了幾日之后,沈其煜決定,他要親眼見一見西盛侯府的那位姑娘,一辨真?zhèn)巍H羰钦娴模f事大吉。若是假的,還能問問她那日那位夢中姑娘的事情,畢竟那日西盛侯府的姑娘和夢中姑娘同時出現(xiàn)在包間內(nèi)。
他就不信,這些人全都能被人控制住。一個世家姑娘,肯定比暗衛(wèi)好開口。
很快,暗衛(wèi)便打聽到了,翌日下午,西盛侯夫人將會帶著府中的姑娘去玲瓏閣買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