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大量巫蠱一類的東西從唐姬宮中搜出,火真正燒到了唐姬身上。
虞謠的第一反應(yīng)是吐槽:“巫蠱?唐姬的智商怕是真不夠用。”
宮斗是明槍暗箭地真干架,畫個圈圈詛咒你管什么用嘛!
白澤嘖聲:“你不能用現(xiàn)代人的知識體系評價這個事情。你覺得是迷信,但古人真的信,不僅唐姬信,人人都信。”
虞謠想想,也對。她演過平陽公主,知道漢武帝那個時候就發(fā)生過巫蠱案,好像還不止一回,每一回都鬧得很大。
巫蠱在古代真的是惡性案件。
接下來的發(fā)展,證明了這件事在皇帝心里的惡劣程度。
唐姬的四個兒子都入獄待審,包括原本已去了封地的皇長子,也被召了回來。
唐姬最初對這一切抵死不認,但月余后,皇長子自盡于獄中。
這個消息傳入宮時,皇帝正與眾臣廷議和談之事,閔婕妤便帶虞謠與虞翊先向大牢趕去。
唐姬被主審官準許見皇長子最后一面,三人趕到時,她正伏在皇長子的尸身上嚎啕大哭。
數(shù)日的牢獄之災(zāi)令她面容憔悴,已全然看不出昔日風華絕代的寵妃痕跡。
察覺到背后有人,唐姬轉(zhuǎn)過頭,神情頃刻間變得森然恐怖:“陛下會主持公道的!”
閔婕妤淡淡垂眸,沒有說話。
“陛下會主持公道的!”唐姬貝齒緊咬,恨意從淚痕中滲出,“祚兒以死為證,陛下會明白,是你逼死了他!”
“不,是你逼死了他。”閔婕妤淡笑,“你一心想奪儲位,他才會死。”
“不是我做的!”唐姬張牙舞爪地朝閔婕妤撲來,但被侍衛(wèi)按住。
她被按跪下去,只得繼續(xù)嘶吼:“不是我做的!巫蠱是我,毒不是我下的!是你對不對……是你!是苦肉計!你想讓陛下恨我!”
這話說得虞謠一陣驚恐,她窒息地看虞翊,虞翊面上卻毫無波瀾;看閔婕妤,閔婕妤也只是輕輕地鎖了下眉:“事到如今還胡亂攀咬,唐姐姐莫不是失心瘋了。”
“哈哈哈哈……是你!”唐姬認準是她,有一種看破真相的暢快,只是這種暢快在此刻讓她看起來更加瘋癲。
閔婕妤不做理會,唐姬笑容收住,布滿血絲的眼中恨意凜然:“你以為了結(jié)了我,逼死了祚兒,儲位就必是虞翊的?我可還有三個兒子!我告訴你,三五年……最多三五年,莫說儲位,皇位也必是我兒子的,到時你與你的一雙兒女,都不得好死!”
閔婕妤的眉心又皺深了兩分,定定地看了她兩息,轉(zhuǎn)身離去。
主審官連忙跟上恭送,走出牢門,他屏退左右:“娘娘。”
閔婕妤停住:“她那些瘋話,大人都記下來了?”
“記下來了。”主審官拱手,“只是這些胡亂攀咬的瘋話,即便到了陛下哪里,恐怕也……”
“本宮心中有數(shù)。”閔婕妤點了下頭,又問,“皇長子可留下了什么?”
主審官說:“有封自證清白的血書。”說著從袖中取出一方白帛,雙手奉上。
閔婕妤視線落下看了一眼,便又挪開:“本宮相信大人心中也有數(shù)。”
主審官怔了一剎,旋即揖道:“是。斷案自當要講證據(jù),陳情書算不得證據(jù),也無需惹陛下煩憂。”
閔婕妤對此顯然很是滿意,朝他頷了頷首,提步繼續(xù)向外走去。
這一出大戲,令虞謠心驚膽寒。
太可怕了,宮斗真無情。皇長子人都死了,閔婕妤卻將遺書扣下,讓他死也得不到父親的信任。
況且案子關(guān)乎儲位之爭,皇帝所選的主審官必是自己信任的眾臣。主審官卻依舊被閔婕妤收買,蒙蔽圣聽。
而且,虞謠有點動搖了。唐姬的反應(yīng)太過真實,不像演的,讓她覺得唐姬真的沒有下毒。
可若說是閔婕妤……
從閔婕妤當時的神情來看,也是不像。
聯(lián)想此事是還債的關(guān)鍵,虞謠有了個可怕的想法:毒是宋暨下的?
念頭剛剛一冒,白澤的聲音虛弱傳來:“你醒醒……”
虞謠:“?”
“你家宋暨在戰(zhàn)場上呢,哪有閑心參加宮闈之爭……”白澤嘆氣,“再說,也沒動機啊,他為什么要搞死你弟弟?命數(shù)不出意外的話,他要跟虞翊君臣和睦到死呢。”
虞謠:“那為什么這件事會成為還債的關(guān)鍵?肯定跟他有點關(guān)系啊!”
白澤:“這我不太清楚。反正宮斗這一塊,跟他肯定沒什么關(guān)系。”
虞謠只好作罷,打算再從其他角度多思考一下。
當日下午,卻又被另一樁突發(fā)新聞?wù)痼@:皇帝乍聞皇長子死訊,大為悲痛,病倒了。
皇長子也是他曾經(jīng)疼愛的兒子。
虞謠的情緒被牽動,對父親的心疼涌上心頭,當即著人被了馬車,入宮侍疾。
后宮大權(quán)早已在閔婕妤手中,她的女兒要侍疾,嬪妃們都不敢來刷存在感。
皇帝的精神似乎還可以,只是看起來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虞謠柔聲細語地勸他寬心,他也沒什么力氣多說話,只一味嘆氣。
直至入夜時分,他才恢復(fù)了些氣力,攥住虞謠的手,跟她說:“宋暨此番回來,你便與他完婚吧。”
“再拖下去,朕怕看不到你出嫁。”
“……父皇胡說什么!”虞謠鼻中酸澀,“想讓兒臣完婚可以,喪氣話不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