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暨惶恐抬頭,但也只那么一瞬,就又平靜地低下眼去。
自然是這樣。
于是宦官上前拉他的時候,他也沒有什么反應(yīng)。抬眼又看看虞謠,咬住牙關(guān),一個字也沒說。
虞謠定定地看著他,又抽噎兩聲:“你要烤雞給我吃……”
“”宦官停住,宋暨和姜h同時看向她。
她啜泣不止,好像并沒有聽到姜h的話,眼圈紅紅地望著宋暨:“我贏了,不能提要求嗎”
說著頓聲,然后又重復(fù)了一遍:“你烤雞給我吃!”
情緒憤慨、委屈。
宋暨茫然恍惚,費解地看著她,她氣惱道:“你聽到?jīng)]有!”
“哦。”他怔怔應(yīng)聲,強(qiáng)靜下神,又說,“好……好。”
上回他是真的不敢給她吃,他隨手烤來的東西,比不得宮中膳房的精心烹制。如若她吃出什么問題,他只能以死謝罪。
但這回,害她受傷本身已是死罪了,不差這只烤雞。
姜h蹙眉,但最終也沒說什么。
宋暨畢竟是公主身邊的人,是死是活輪不到他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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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這日的學(xué)習(xí)當(dāng)然就此結(jié)束,一行人回到行宮,虞謠回屋歇著,姜h去向皇帝稟話。
宋暨大概是拿不準(zhǔn)自己還會不會被問罪,一路都安安靜靜地跟著,直到在虞謠的住處前被侍女?dāng)r住。
虞謠回頭看看他,道:“要吃的時候,我去找你!”
宋暨低著頭:“好。”
她又說:“你先回去吧,不干你的事。”
宋暨略顯怔忪,躬了躬身:“下奴告退。”
“當(dāng)前還債率,15%。”
艸……
虞謠差點暈過去。
憑什么啊如果剛才的暴跌10%是因為宋暨心灰意冷覺得自己要命喪黃泉,那她能理解。
可她現(xiàn)在都表明不跟他計較了,怎么才回升2%
虞謠怨念地進(jìn)屋躺著,太醫(yī)前腳剛來給她包扎好傷口,皇帝后腳就一臉焦急地趕來了。
然后就是一番非常有愛的父女互動,皇帝稍有責(zé)怪地問她怎么這么不小心,她哭唧唧地說了句自己不是故意的,皇帝立刻就不說她了。
――虞謠不禁腹誹:那一世的我這么作,肯定有您溺愛加持的緣故。
等到皇帝離開,她又癱了一會兒,就到了用晚膳的時間。
晚膳她沒多用,因為心里惦念著宋暨的烤雞,但可想而知,身邊的宮人們不敢放她出門。
“殿下剛受了傷,好好將養(yǎng)幾日才好。”侍女溫柔地勸她。
虞謠看看被白練層層纏繞地兩個手腕,點頭:“我知道!我也不想生病、不想留疤,所以我自己會很注意的。你們放心,我就在行宮里走走,不干別的,天黑前一定回來,行不行”
言辭認(rèn)真,態(tài)度懇切,侍女們有點被說動了。
交換了一番視線之后,她們覺得不好硬攔。
畢竟,慕陽公主的嬌縱起來不是鬧著玩的,現(xiàn)在公主肯好好說話,她們覺得藏著的潛臺詞大概是:別給臉不要啊!
虞謠看著她們忐忑、驚異、又遲疑的神色暗自悵然……自己從前可真不是啥好公主。
最終,她得到了她們的退讓。
兩名在她面前最得臉的侍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那……殿下可要說話算數(shù)。若殿下玩得太過,奴婢們可要立刻去回陛下的。”
“行,沒問題!”虞謠大大咧咧一擺手,“你們先去廚房給我領(lǐng)只雞來,要殺好收拾好的那種。再裝一小盒油,挑幾種調(diào)料,給我?guī)稀!?
侍女們:“”
等東西尋來,她便去找了宋暨,叫上他一起出門。
行宮地方很大,許多山中景致都被圈在了行宮范圍之內(nèi)。虞謠憑著記憶搜尋,挑定了行宮邊緣處一座草木茂盛的小山坡。
到山坡下,兩名侍女就被她留下了,她帶著宋暨上山,找合適的地方做烤雞。
雞是收拾好的,宋暨便專心挑樹枝、搭架子。
虞謠在旁邊的草地上坐著看他,他對此顯然輕車熟路,只是在整個過程里,沉默到?jīng)]有一句話。
點上火,他也坐下來,面對著火焰,繼續(xù)沉默。
忽有那么一瞬,他仿佛被觸動什么心事,眼眶陡然一紅,又別過頭忍回去。
恢復(fù)如常,就繼續(xù)盯著火焰不作聲。
虞謠突然驚悟還債率為什么升不回來。
她起身走過去,在離他半步遠(yuǎn)的地方坐下:“贏了就能拿回自由,卻這樣輸給了我,你挺難過的,對吧”
“……沒有。”宋暨這樣說,但薄唇顯而易見地顫抖起來。
眼中熱意涌起,他有些局促地蜷起腿,將臉埋下去。
雖然害她受傷他很愧疚,但他也確實很難過。
濃烈的怨憤在他胸中撞擊,讓他很想怒吼著質(zhì)問她,何必這樣!
他去哪里,于她而言都無足輕重。他真的不明白,她何必這樣拼命地贏他。
虞謠靜靜摸出帕子,碰一碰他的胳膊:“喏。”
宋暨其實克制住了,沒有哭出來,便只是抬起頭看了看,并沒有接。
他這樣,讓虞謠心里更加酸楚難過。可她又不能告訴他,她是為了救他的命才一定要贏。
想了想,她開口:“我告訴你我為什么不能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