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那般懇求地看著他,模樣似是一個(gè)乞求。
江梓念丟下了他兩次。
第一次,江梓念將他丟棄在秘境小屋里,白鴻卿遭遇了他的背叛,在那間小屋里遇到了前來的白家修士,而后白鴻卿找了他幾百年。
第二次,白鴻卿終于找到了他,而江梓念寧愿自損一命,也要逃離他身邊,又將他丟下。
而在兩人相遇的第三次,白鴻卿又一度找到了他,但他卻遇到了一個(gè)大的麻煩,為了解決這個(gè)麻煩,他選擇放過江梓念,放過他自己心中的執(zhí)念,他救下了江梓念,自己卻自曝元神,灰飛煙滅。這一次,他放下了江梓念,沒有再給江梓念丟下他的機(jī)會。
思及往事,如今白鴻卿這般低下頭請他不要將他丟下,江梓念心中又如何忍心拒絕傷害他。
他因他險(xiǎn)些死了兩次,第一次是在幾百年前的白家秘境,第二次兩人逃至那里,竟然又是在那秘境。
白鴻卿又道“我什么都沒有了,小梓,我只有你了。”
如今元明宗敗落,白鴻卿名義上還是修仙界的叛徒,雖然事后證明揭露這一切的顧清曄才是魔界的走狗,但他已然死無對證,而白鴻卿若想再接任元明宗亦并非易事。
江梓念聽他此言,心中又驟然抽痛了一下。
幾百年前,白鴻卿因他險(xiǎn)些喪生于白家手中,他那時(shí)失去父母親族,亦是一無所有,最終他又捅了他最痛的一刀。
如今,他悉心在元明宗經(jīng)營起來的地位,如今又因顧清曄而淡然無存,修仙界都已容不下他。他孑然一身,若非江梓念有系統(tǒng),他那時(shí)可能又要因他而死。
一面是邶清如,一面又是白鴻卿,江梓念心中的煎熬實(shí)非常人能言。
此刻,邶清如自然看到了江梓念看向白鴻卿時(shí)面上的那一抹擔(dān)憂和不忍之色,邶清如忽而握住了江梓念的手。
看見兩人十指相交的時(shí)候,白鴻卿的眼眸微微閃爍了一下,白鴻卿面上的神色有些危險(xiǎn)。
邶清如握著江梓念的手又緊了幾分,他道“你告訴他,你馬上要與我結(jié)為道侶了。”
這一聲之后,江梓念愣住了,白鴻卿眼眸中的神色越發(fā)危險(xiǎn)陰暗了,幾乎有要爆發(fā)的前兆。
他看著江梓念的眼神仿佛在問,道侶什么道侶
江梓念知道白鴻卿若是瘋狂起來究竟會有多么可怕,他無法預(yù)料他倒是究竟會做出什么喪失理智的事。
而邶清如大病初愈,白鴻卿大概亦是蘇醒不久,兩人皆是面色慘白,若是打起來,兩敗俱傷絕不是江梓念愿意看到的下場。
雖然兩人大概修為相近,但白鴻卿在江梓念心中比邶清如更危險(xiǎn)
這念頭僅在江梓念心中猛地掠過了一瞬,江梓念下意識地松開了邶清如的手。
他松開的時(shí)候,邶清如指尖的涼意尚且還殘留在他肌膚上。
江梓念甚至不敢去看邶清如的眼睛。
他垂眸,小聲道“我并未想好。”
邶清如的眼眸有一瞬間的受傷,他看著江梓念的眸色漸漸冷了下去,似是漸漸冰封的湖水。
邶清如滾動了下喉結(jié)。
他眼眸冰寒,整個(gè)人身上又重新散發(fā)著一股冰冷而死寂的寒氣。
生人勿近一般,他腳底的土地都漸漸凝結(jié)出了冰凌。
“因?yàn)樗础?
邶清如看著江梓念,似是希望他能給他一個(gè)明確的答案。
但江梓念無法回答他。
良久,兩人沒有開口。
再度開口,邶清如的聲音卻啞了幾分。
他道“是不是因?yàn)樗夷菚r(shí)問你,你才猶豫不定”
江梓念還未開口,白鴻卿卻開了口。
他道“他不會與你結(jié)為道侶的。”
白鴻卿面上露出一個(gè)輕蔑的笑,道“就算我死你也休想獨(dú)占他與他結(jié)為道侶。”
白鴻卿說這話的時(shí)候,身上的靈氣又隱隱猛增的趨勢,他看著邶清如的面色已然全是怒到極點(diǎn)。
邶清如的存在便是觸及他的逆鱗,他在這里忍受著邶清如,僅僅只是為了江梓念,若非不愿在他面前太過暴虐,白鴻卿早已上去將邶清如撕成碎片。
就算這人是修仙界赫赫有名的上虛劍尊又如何
敢覬覦他的東西,便當(dāng)有所覺悟
江梓念看著邶清如受傷的神色,又看著白鴻卿眼中已然遮掩不住的暴虐與幽暗。
他心下隱約有了決斷。
邶清如,如今重傷未愈,白鴻卿若是發(fā)了怒,會做出什么,他無法得知。
若是他邶清如離去,兩人定是一場大戰(zhàn),但是若是他跟著白鴻卿離去
只需斷了這其間念想,邶清如孤傲的性子,使他無法做出那等糾纏之事。
如此,便可將雙方都穩(wěn)了下來。
說到底,他并不愿見他們兩人中的任何一人受傷。
雖如此勢必會令邶清如傷心,但事到如今,他除了此法,卻也再別無他法。
只是這一句話說出來竟是十分艱難。
當(dāng)那一個(gè)個(gè)字從他嘴里迸出來的時(shí)候,他看見邶清如的面色終于漸漸蒼白如紙,他的心亦是痛如刀割。
明明不過短短幾個(gè)字,江梓念以為,他說出來之后,應(yīng)當(dāng)會輕松,卻不料他心中竟是如此疼痛,就好似將心中的一塊生生割了下來。
他那時(shí)才忽而明白,在他生出情根之前,他便早在他心底的某一處占據(jù)了一處位置,無論是情愛之思,還是師徒之情,他在他心中的分量卻都已不輕。
如今他心中漸漸又重新生了情根,他方才覺出其間痛楚滋味來。
將那一塊割裂之時(shí)竟如此的疼痛。
但最終,江梓念還是對邶清如說道“師父,你永遠(yuǎn)都是我的師父。”
邶清如心中大悲,幾乎心神不穩(wěn),他看著江梓念,他囁嚅了一下蒼白的嘴唇,想對他說,他們那一日曾那般的親密
但是這話,他看著江梓念面上的冷淡,卻又說不出口。
他想對他說,他如今已然明白了他的心。
他其實(shí)
他早已在他心中盤旋了太久,可惜他直到前幾日才猛然驚覺。
可惜,他驚覺之時(shí),已然來不及了。
江梓念對他說,他永遠(yuǎn)只是他的師父。
那么,師徒之道,便是徒弟恭順,師父自重自持。
那么,便就此為止罷。
是他心生背德之念,對自己徒弟生出了此等綺念。
邶清如面色慘白地看了江梓念一眼。
他露出一個(gè)蒼白的笑。
“你說的對。”
邶清如看了江梓念一眼,沒有再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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