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江梓念和白鴻卿的關(guān)系,好似進(jìn)入了一種有些微妙的平衡中。
白鴻卿對待江梓念的態(tài)度還是如同往常一般。
而江梓念雖不怎么和白鴻卿說話,卻也并沒有對這種囚禁表現(xiàn)出太過激的反抗。
兩人便將這種狀態(tài)維持了下去。
江梓念每日吃飯都是白鴻卿親手所做,而他每日起來,便會看到白鴻卿在侍弄那株雪白的鳳尾罌,開始江梓念并不和白鴻卿說話,后來有時候,兩人也會說上幾句話。
江梓念有時想自己動手做飯,但都被白鴻卿阻止了。
白鴻卿乎將給他做飯當(dāng)成了一種樂趣,而看著江梓念吃下那些他做的菜,他面上有時亦會浮現(xiàn)出些許笑意。
江梓念并非沒有想到,這人可能會在飯菜中加些其他的東西,但是他知道,若是白鴻卿真的想要?dú)⑺緵]有絲毫反抗的余地,于是他也就干脆坦然接受著這些白鴻卿給他做的飯菜。
江梓念并不敢追究每日白鴻卿那些笑容背后的深意,他只是每日安靜地呆在這個白鴻卿專門為他準(zhǔn)備的囚牢之中,做一只乖巧的金絲雀。
漸漸的,江梓念竟有些習(xí)慣于這樣的生活。
除了每日,不能見到外人,除了不能出去之外,他的一切生活起居,白鴻卿都給他安排地好好的。
吃穿用度,盡是最好的。
而這里還有許多足夠讓江梓念觀察賞玩一輩子的奇花異草,研究各類靈花仙草本是他今生所鐘愛的東西,而白鴻卿這里有著世上最珍奇最珍貴的靈花仙草。
江梓念努力讓自己沉溺于花花草草之中,不去想白鴻卿的事。
他每日賞賞花,逗逗白鴻卿給他解悶的那只五彩小靈鵲,再研究下那些靈花奇草,竟?jié)u漸習(xí)慣了于白鴻卿一起的日子。
這么些天,那人從未真的強(qiáng)迫過他什么,他偶爾會出現(xiàn)在江梓念的視線里,偶爾會如同往常那般,和他一起探討些花草種植之法。
江梓念雖然一直提醒自己,這人的溫柔只是他偽裝的面具,但白鴻卿的這層面具,卻也太具有欺騙性,日子久了,他心中一直繃緊的那根弦還是忍不住松了松。
江梓念有時會想,或許這人并未變得如同他想象中的那般糟糕。
或許,再過一段時日,兩人的恩怨能慢慢化解。
或許那時,他能勸解白鴻卿解開心結(jié),放了他。
一想到這里,江梓念心中的弦便又松了幾分。
說到底,他還是始終不敢相信,那個曾經(jīng)連一只螞蟻都不忍心踩死的白衣少年,那個曾經(jīng)說花花草草亦是有生命的人,如今會真的對他作出什么可怕殘忍之舉。
這一日,午后陽光融暖,在一棵大樹下,江梓念提了桶水,正欲彎腰洗他的頭發(fā)。
他低著頭,將頭發(fā)披散下來,他正彎下身子,欲從那桶內(nèi)舀一瓢水淋濕他的頭發(fā),就在這時,一只手卻忽而按住了他拿著玉瓢的手腕。
那手修長瑩白,帶了些微微的涼意。
江梓念順著那只手微微抬眸一看,只見一人身著白色錦織羽裳站在他面前,他腰間系著一條月色織成的玉色綬帶,那綬帶垂下些許薄如蟬翼般的宮羽,那衣裳非凡間之物,只覺得那般顏色光華需得是用月色織成才能得其一二純粹之色。
此番日光從樹縫間落下,有些撒落在白鴻卿的面上,那人眉目精致如畫,他看著江梓念,這陽光竟好似讓他連眉梢都染上了些許暖意。
“我來吧。”白鴻卿笑了笑。
他的唇色溫柔而淺淡,他面上的神色又太過自然溫和,江梓念看著他,竟想起了些許往事來。
江梓念略微一愣,便放開了那玉瓢。
白鴻卿微微笑著讓他起身去不遠(yuǎn)處一個軟椅上躺著。
江梓念想了想,雖有些猶豫,卻最終還是跟著他去了。
躺在那個軟椅之上,江梓念一頭烏發(fā)垂在軟椅之外,他滿頭墨發(fā)如瀑布般傾泄而下,有些因?yàn)樘L而垂落在地上,恰似潑墨一般。
白鴻卿在那里幫他將他垂在地上的墨發(fā)拾起來,放在一旁的白玉面盆里。
他拿起水瓢來,給江梓念細(xì)細(xì)地盥洗頭發(fā)。
察覺到清水正將他的頭發(fā)慢慢淋漓,白鴻卿的動作輕柔而溫和,江梓念想起了許多年前,這人也曾如今日這般給他洗過頭發(fā)。
大概亦是在這午后。
白鴻卿給他洗過頭發(fā)之后,他還會用手將他的濕漉漉的長發(fā)細(xì)細(xì)梳理一遍。
他的雙手穿過他黑發(fā)的感覺,輕柔而溫暖,那種感覺,直到現(xiàn)在,江梓念卻還記得。
梳理了頭發(fā)之后,兩人便會躺在那午后的樹下,曬著太陽,等待他的頭發(fā)慢慢變干。
那些溫馨而美好的日子,如今看來卻好似一個恍然的夢。
如今,白鴻卿正如記憶中那般給他清洗著頭發(fā)。
江梓念躺在那里,心中卻忽而生出了些許復(fù)雜的感慨。
他的頭發(fā)淋濕之后,白鴻卿便給他抹了上些皂角液,他的手伸進(jìn)他的發(fā)間,給他輕輕揉搓。
他的手指帶了些涼意,他動作亦是十分輕柔,似是生怕扯痛了他一點(diǎn)。
細(xì)細(xì)揉搓了一會兒之后,白鴻卿便又舀了些許清水給他將那墨發(fā)上泡沫清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