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芷曦說的句句在理,每個字都戳中了馨兒的痛處。
無論是最初跟宣平侯世子相遇,還是后來跟他相約赴荷花宴,當時在場的都只有阮氏,趙坤,馨兒三人。
這種事本就有違倫常,誰也不會放到明面上來說,阮芷曦不會,趙坤同樣不會。
趙坤雖然行事孟浪,連已婚的鎮(zhèn)國公親侄女都敢勾搭,但這不代表他敢明目張膽地說出來。
馨兒若想找他作證,最后只會被他惱羞成怒地滅口。
何況就算阮芷曦跟趙坤都認了,坦白他們是自愿來往的,馨兒作為阮芷曦的貼身婢女,不僅不加規(guī)勸阻攔,還幫著外男傳遞書信,到時候還是一個死字,怎么都跑不了。
馨兒跌坐在地抖如糠篩,看著阮芷曦手中的信哆哆嗦嗦地搖頭。
“這信不是我給你的,你污蔑我你污蔑我”
阮芷曦輕笑“鎮(zhèn)國公夫婦親手養(yǎng)大的掌上明珠,顧家的大少夫人,用這種有損自己清白的事污蔑一個下人說出去誰信”
許是長久以來阮氏面人兒似的性子給馨兒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直到現(xiàn)在她都沒想過要跟阮芷曦求饒,逼急了竟然把阮家抬了出來,道“我是阮家出來的下人你不能就這么把我賣了”
“就算是要打發(fā)了我,也該是將我送回阮家才是不然不然國公府陪嫁的幾個丫鬟都好好的,就我這個阮家出來的被賣了,你覺得二老爺二夫人會怎么想”
顧家人口中的二老爺二夫人指的是顧家二房,馨兒口中指的就是阮劭安夫婦了。
她說前幾句還有些磕巴,到后面興許覺得有了底氣,越說越順。
“若是讓二老爺知道你發(fā)賣我的理由是偷盜財物,丟了他的面子,他又會如何訓斥你”
“你不是二夫人親生的,她待你本就不親近,若連二老爺也厭棄了你,那阮家可就真的容不下你了你”
“阮家本就容不下我,”阮芷曦打斷,“這些年一直容著我的是鎮(zhèn)國公府,將我養(yǎng)大的也是鎮(zhèn)國公府,從不是阮家。”
“還有一點你大概是忘了,阮家的權(quán)勢都是國公府給的,沒了國公府,他們什么都不是。”
鎮(zhèn)國公與阮劭安雖然是親兄弟,但早年間其實就已經(jīng)不大往來了,這些年關(guān)系緊密,都是因為阮氏的緣故。
阮家沒了,阮氏仍舊是國公府的掌上明珠,但如果反過來,阮氏沒了,那阮家對國公府而言就跟那些庶出的旁支沒什么區(qū)別了,偶爾允許他們上門打打秋風,還肯認這門親戚就已經(jīng)算是不錯的待遇了。
馨兒大概怎么都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來,張著嘴半天沒動靜。
阮芷曦也不耐煩再跟她廢話,直接將事先早已準備好的賣身契拿了出來。
“從你跟了我的那天起,你就不再是阮家的下人。”
“你的賣身契在我手里,我想發(fā)賣了你隨時都可以,也不必經(jīng)阮家的手。”
說完不等她回神,就叫來了聽霜聽雨,告訴她們馨兒自己承認了偷盜府里財物,讓他們?nèi)ソ醒佬校阉h遠地發(fā)賣出去。
聽霜聽雨雖然早先就已經(jīng)有了些準備,但也沒想到會這么突然。
好在她們反應很快,回過神后一個去安排下人找信得過的牙行,一個叫來了膀大腰圓的仆婦,拖著馨兒就往外走。
馨兒猶自掙扎“你不能就這么趕我走你不能賣了我我是二老爺二夫人安排過來的,是阮家的人你不能”
仆婦將一塊汗巾塞進她嘴里,喊聲戛然而止。
阮芷曦沒理會,兀自坐在房里給自己倒了杯茶,三兩口灌下去了。
她覺得自己要被氣死了,不是被馨兒或是阮家這些糟心事氣死的,是被這身體的原主人氣死的。
人家府里的下人犯了錯,被主子發(fā)現(xiàn)后害怕求饒還來不及。她倒好,身邊的下人犯了錯不僅不知悔改,還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脅她
她好歹也是鎮(zhèn)國公夫婦一手養(yǎng)大的,國公府一家都沒有好欺負的人,她怎么就能把日子過成這樣呢
阮芷曦又灌了一杯茶才把火氣暫時壓下去,以頭疼為由躺下歇息了,讓聽霜聽雨都從房中退了出去。
等房中四下無人,她才將趙坤寫的那封書信又拿了出來,大致掃了一眼。
信的開頭無非是說他在上次荷花宴上等了她很久,沒能如約相見感到十分遺憾,又假惺惺的關(guān)心了一下她的身體是否安好,后面就通篇都是些肉麻的相思之語,以及盼著能與她再見之類的了。
阮芷曦起身將信紙湊近香爐,等卷起的火舌將開頭幾句有關(guān)于荷花宴的內(nèi)容燒掉之后又把火吹滅,剩下了大半張,邊緣處一片焦黑。
這半張信還有用,她妥善地保管起來,鎖進了一個匣子里,鑰匙只有自己有。
“給你。”
沈樅將一張?zhí)尤o顧君昊,嘖嘖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