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戚山雨在醫(yī)院處理完傷口, 接受完警方的問話, 然后又去打了破傷風針, 折騰到上半夜, 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多了。
在這段時間里,被戚山雨摔暈過去的馬銘錫也已經(jīng)清醒,警方把人拷起來問了話之后, 很快就將這個案件審了個水落石出。
而作為無辜牽連進事情里的受害者,戚山雨也從負責辦案的同事們那兒打聽到了整件事的始末。
馬銘錫因為懷疑女朋友宋菲菲紅杏出墻, 和新來的同事白云有一腿,所以一手策劃了讓女友墜崖的事故。
作為一個沉迷二次元的動漫宅,馬銘錫是某超長壽偵探動畫的忠實粉絲, 所謂“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寫詩也會抄”, 他上千集的動畫看下來,
也學會了一些所謂的“詭計”。
他兩年前曾經(jīng)和家人一起來過百靈溫泉山莊,當他看到觀景平臺的欄桿時,就尋思著那處的山崖和欄桿,就和他最喜歡的那偵探動畫里的某集場景簡直一模一樣,若是他把詭計復制一下,一定也能不著痕跡地殺掉一個兩個人吧。
于是當馬銘錫對女朋友宋菲菲心生殺意之后, 首先想到的, 就是這座溫泉山莊。
剛巧這年員工的旅行, 由馬銘錫所在的部門挑選目的地, 他就干脆將目的地選在了這兒,然后準備實施他的犯罪計劃。
其實說白了,馬銘錫的所謂“詭計”非常簡單。
那就是先將欄桿底部的固定釘全部撬掉,然后根據(jù)三角原理,用韌性很高的釣魚線將隨時都會倒塌的欄桿和旁邊的東西互相固定,再將魚線繞到距離欄桿有些距離的地方。
等到計劃實施的時候,他借口拍照取景,哄騙不知情的宋菲菲倚靠在被動過手腳的欄桿上,然后站在遠處,割斷魚線,欄桿失去牽拉,又被宋菲菲的體重一壓,自然就向后翻倒下去,姑娘也隨之滾下了山崖。
為了證明自己的無辜,他還抓拍下宋菲菲摔下去的瞬間,作為自己清白的證據(jù)。
然而馬銘錫沒有料到,一夜大雪之后,山崖下的積雪足有半人深,變成了一個天然的緩沖墊,宋菲菲摔下去之后,雖然傷得頗重,但卻并沒有死。
“先不說把欄桿底部的釘子全部撬掉這么明顯的人為破壞痕跡,想要完全瞞過警方的調(diào)查,幾乎是不可能的。”
聽戚山雨說到這里的時候,柳弈眉毛一挑,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不過你又是怎么回事?他總不可能認為宋菲菲移情別戀到你身上了吧?”
“我啊,我就是個無辜躺槍的……”
戚山雨隔著睡褲,摸了摸臀側(cè)包著的紗布,“真是搞不懂馬銘錫那白癡的腦子里到底在想的是什么東西……”
在本格系推理故事里必然會出現(xiàn)的,除了兇手和受害人之外,還有一種,就是用來襯托氣氛的躺槍群眾,這種類型的角色,都是在不經(jīng)意間撞破兇手犯案,或者察覺了什么線索,然后被殺人滅口,死的不明不白。
而馬銘錫那日趁著雪夜上山破壞了觀景平臺上的圍欄,回來的時候,剛好在電梯里撞到下樓的戚山雨。
當時兩人相撞時,他包里藏著撬棍、榔頭和螺絲起子,還因為碰撞發(fā)出了一陣丁零當啷的亂響。
所謂做賊心虛,當時馬銘錫的包拉鏈壞了,敞著口子,他堅持認為戚山雨一定看到了包里的“作案工具”,而且當時他們兩個曾經(jīng)目光相觸,所以對方應該也已經(jīng)看到了他的長相——在如此前提之下,他覺得戚山雨既然覺得宋菲菲落崖的事十分可疑,那遲早會懷疑到他身上,再聯(lián)系到他包里的撬棍榔頭和螺絲起子,很可能就會拆穿他的詭計。
于是,其實根本就沒看到他包里裝了什么,更因為圍巾帽子擋得太嚴實,完全沒認出馬銘錫的臉的戚山雨,就這樣莫名其妙成了他必須滅口的目標。
為了對付戚山雨,馬銘錫再次借用了他在動畫里看來的手法,設計了一個自認為非常完美,實則漏洞百出的詭計,并且還打算將殺人的這口鍋扣到宋菲菲的“姘頭”白云身上,最后讓他來個畏罪自殺,一口氣解決掉著兩個讓他非常忌憚的人。
然而,身為一個死宅,馬銘錫根本沒有想到,真正實施起殺人來,和動畫漫畫里的完全不一樣。
動漫里面,哪怕兇手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少女,也能抄起塊板磚將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一下拍死,可在現(xiàn)實之中,兩個體型懸殊、力氣差距巨大的人,弱小的那一方,想要通過暴力手段將強大的一方置之死地,其實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所以面對足足比他高了十多公分,而且一看就身強體健戰(zhàn)力滿級的戚山雨,哪怕是摸黑在背后偷襲,馬銘錫也在動手的一瞬間,慫了。
按照馬銘錫的本來計劃,他應該是用從島國小電影里剪的錄音將戚山雨單獨引到房間里,趁著四周漆黑一片的時候,來個背擊捅腎,將戚山雨一擊斃命才對的。
然而真正到了動刀的時候,馬銘錫才覺得兩股顫顫,持刀的手也哆嗦得幾乎我不穩(wěn)刀把了,而且乍然的黑暗,也讓他看不清東西,很難瞄準,若不是已經(jīng)到了開弓沒有回頭箭的地步,他都差點兒打算放棄了。
馬銘錫在動搖和倉促間驟然動手,而戚山雨又立刻警覺到來自身后的危險,做出了閃避動作——結(jié)果就是,他一刀插在了目標的臀部,然后被戚警官摔暈在地,讓他冥思苦想出的“完美”圈套,比如說怎么將尸體懸掛在窗戶躲過檢查,又如何利用監(jiān)控漏洞制造不在場證據(jù),再怎么將殺人的罪名嫁禍到白云身上等等等等,全都變得再也沒有一點兒存在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