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戚山雨之后的敘述之中,柳弈知道了,因為母親出軌的事,那之后的許多年里面,他都無法原諒自己的媽媽,于是高中時就選擇考去了一所寄宿高中,然后進了公安大學。
而由始至終,戚山雨都將這件事對妹妹瞞得死死的,以至于戚蓁蓁根本想不通,為什么自從她爸去世以后,本該相依為命的媽媽和哥哥,關(guān)系卻突然降到了冰點,哥哥連逢年過節(jié)都不愿意回家,兩人之間簡直差不多可以用“形如陌路”來形容。
“本來,我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媽了……”
在嘗了那么多烈酒之后,再喝兌過水又加了冰的威士忌,戚山雨覺得喝進嘴里的液體,嘗起來似乎也和清水沒有多少差別了。
他一口喝干酒液,又將杯里的幾塊浮冰咬碎,舌尖凍得發(fā)麻,激蕩的情緒也變得略為清明了一些。
“可是,后來她生病了。”
戚山雨看向柳弈,眼圈泛紅,兩頰暈染成了鮮艷的桃花色,眼神帶著平日里難得一見的脆弱,看得柳弈心間發(fā)顫,差一點就忍不住想要伸手將他攬進懷里了。
“是胰腺癌,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連手術(shù)的機會都沒有了,不到三個月,人就走了。”
戚山雨咬住嘴唇,將刻意壓抑的哽咽堵在嗓子眼里,他深深地吸氣,又長長地吐息,如此反復了兩遍之后,他的喉頭滾動,最后只說了一句話:
“……我真后悔,怎么就沒有早點和她和好呢?”
話說到這里,柳弈覺得已經(jīng)沒必要再問下去了。
戚山雨少年時代的遭遇,在給了他一個難以釋懷的心結(jié)之余,也讓他形成一種心理上的潔癖,讓他無法忍受任何感情上的不忠和背叛。
戚山雨真正想要找的伴侶,必須對彼此付出絕對的忠誠,一心一意、白頭偕老。
偏偏在國內(nèi)這個沒有婚姻作為保證,也沒有子女作為束縛的同志圈里,像青年這般,追求可以長久維系的、不離不棄的真愛的人,才是徹頭徹尾的異類。
……那么他呢?
柳弈捫心自問,只有一個答案:他不知道。
到現(xiàn)在為止,他還沒有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談過一場戀愛。
在柳弈自己的心目中,他還年輕,還有很多時間去享受愛情,而他的性格又向來太過理智,太過冷靜,以至于他從來沒有遇到過讓他愛得死去活來,可以不顧一切深陷其中,想要和他過一輩子的人。
不過,就算知道了他和戚山雨是截然不同的兩類人,但柳弈卻不想就此和他劃清界限,從此退回到普通好友的關(guān)系之中。
最起碼,現(xiàn)在他還放不下。
“來,拿著這個。”
柳弈學著戚山雨的樣子,扭開一瓶金酒的瓶蓋,將小酒瓶塞到青年手里,自己則端起那瓶還剩了大半的伏特加,“干了!”
說完,他率先舉起瓶子,以無比豪邁的姿勢,咕咚咕咚幾口喝完了那一小瓶烈酒。
于是,他們兩人誰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就這么面對面靠坐在吧臺前,互相碰著瓶子,默默地喝起酒來。
…… ……
……
柳弈和戚山雨也不記得自己究竟喝了多久,吧臺上的空瓶越積越多,頭也越來越暈,眼皮越來越重。
他們喝著喝著就從吧臺的高腳椅滑下去,抱著瓶子直接躺到了地毯式,又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回到臥室里,雙雙倒在了鋪著黑底織銀床單的華麗高腳大床上。
兩人以側(cè)躺的姿勢,手纏在一起,四目相對,都從對方醉意迷蒙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不知是誰先湊近了另一個人。
柳弈和戚山雨陷在柔軟的被褥之中,頭碰著頭,鼻尖抵著鼻尖,嘴唇密密貼合,開始交換一個綿長而又熱切的親吻。
一直親到舌根發(fā)麻,柳弈放開小戚警官那已經(jīng)被他吮腫了的兩片唇瓣,單手撐著床墊,把上半身支起一點兒。
“要不是看你這小樣兒實在太可憐了,我非得現(xiàn)在就把你吃了不可……”
他伸手摸了摸戚山雨喝得熱騰騰紅彤彤的臉頰,在心中又默默地補充了一句,當然,我也怕你又把我捆起來丟床下一晚。
“睡吧。”
柳弈低頭,在戚山雨的唇角又啄了一下,然后拉起被子,將兩人一起蓋住。
“有什么事,明天起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