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山雨隱約覺得自己好像是被調(diào)戲了, 然而在感到窘迫之前, 他首先想到的卻是自己好冤超冤巨冤
雖然戚山雨是掌管著家里財政大權(quán)的那個, 但他一來是工作忙, 二來在衣食住行上十分粗枝大葉, 屬于從來不挑牌子,只要東西能用就行的,
甚至分辨不出三四十塊的開價貨和幾百塊的專柜品牌有什么差別的類型。
可他雖然自己可以過得糙,但正值花季年華的漂亮妹妹卻不能跟他一般的不講究,于是戚山雨就把置辦日常洗浴護膚用品的經(jīng)費交給妹妹, 讓她去買自己喜歡的牌子,
久而久之, 戚蓁蓁在買了自己的那份同時,還會順手把他哥的那些也包圓了。
所以,戚山雨現(xiàn)在在用的這個牛奶味的沐浴露, 完全是戚蓁蓁給他挑的而且事實上, 他本人在這柳弈指出之前,
壓根就從來沒留意過自己用的沐浴露是什么味道的。
然而, 經(jīng)柳弈這么一說, 戚山雨也不禁有點兒介意了起來, 他十分糾結(jié)地抬起手,在腕子上嗅了一下“這味道很奇怪嗎”
“雖然是小孩子才會喜歡的味道,不過你用起來還挺可愛的。”
柳弈替戚山雨解下圍巾, 隨手放到一邊, 低頭時, 看到戚山雨燒得通紅的耳廓,心頭微微一動,鬼使神差地又補了一句,“很甜。”
戚山雨耳朵上的紅暈不可抑止地蔓延到了臉頰上,簡直就要羞得恨不得就地找條縫鉆進去了。
他一邊憤憤然想著待會兒就立馬去把那瓶沐浴露換了,一邊又覺得柳弈明知兩人都是彎的,還非要說這種惹人遐想的話實在是非常可惡。
不過更可惡的是,柳弈在撩完他以后,竟然還不退開,偏偏就站在那么近的距離,讓他不由自主地也去注意對方身上的氣味。
而事實上,柳弈身上的確有一股很淺的香味。
那味道很像雨后林木花草特有的淡香,其中還摻雜著柑橘清清涼涼的氣息,戚山雨猜那應(yīng)該是某種古龍水的香味,確實比他自己身上那股幼稚的牛奶甜來得成熟穩(wěn)重許多。
戚山雨有些別扭地別過臉去。
從他注意到柳弈身上的香味那一瞬間開始,就很難控制自己不去留心。
那股淡淡的冷香仿佛帶著鉤子似的,在他的鼻端縈繞不散,撩得他心頭發(fā)熱,連帶著臉上的紅暈也越來越明顯了。
偏偏他越是想要強迫自己不要去注意,就越是帶來反效果,戚山雨垂在身側(cè)的手緊握成拳,莫名地感到口干舌燥,他舌尖抵住上頜,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才干巴巴地岔開話題“如果這種沐浴露的味道不對的話,那我應(yīng)該用什么”
戚山雨是很認真地在問的。
不知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讓柳弈將“幼稚”、“年輕”一類的形容詞用在自己的身上,這會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比他矮了一個輩分似的。
明明兩人只差了六歲,但因為柳弈平日里太過優(yōu)秀,以至于常常會表現(xiàn)出一種超越了真實年齡的可靠,在無形之中,也給不熟悉他的人一種微妙的距離感。
要欣賞他、憧憬他很容易,但要生出親近和深交的心思就很困難。
然而,戚山雨卻認為,即便他們只認識了半年,但他已經(jīng)把柳弈當(dāng)成了很重要的朋友,以后甚至?xí)蔀橹?
并且戚山雨還隱約地察覺到,對于和柳弈的關(guān)系,在他的心底深處,在“知己”之上,自己還模糊地幻想過,有沒有那么一點兒可能,他們還能更進一步
至于這“更進一步”,究竟要進展成什么關(guān)系,戚山雨卻又不敢再細想了。
柳弈聽到戚山雨的這個問題,不由覺得有點兒好笑,然后又覺得有點兒心疼。
就柳弈自己接觸過的男同志來說,因為性取向的特殊性,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都會比直男更“顏控”,也多多少少有那么一點兒虛榮心,在選擇交往對象的時候,外貌條件往往是先于性格、內(nèi)涵、財力,甚至是器大活好之前的首要標(biāo)準(zhǔn)。
而同志圈這種“知好色”的風(fēng)氣,不僅對別人,也是對自己。
他們在挑剔對象的身材長相同時,也會更注重打扮和保養(yǎng)自身。因為他們無論是對象還是對手,都是和自己同一性別的人,想要在較量中保持上風(fēng),出色的外貌和身材都會成為一種令人艷羨和傾慕的無形資本。
就拿柳弈本人來說,他會隨時把自己收拾得倜儻風(fēng)流,就仿佛開屏的孔雀一般,不自覺的就習(xí)慣在日常生活里展現(xiàn)出最精致最光鮮的一面。就算不為了釣凱子,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一點兒,也會讓他感到身心愉悅。
然而,在與戚山雨接觸的這段時間里,柳弈已經(jīng)察覺到,這人壓根兒沒有這種應(yīng)該把自己捯飭得光鮮亮麗的自覺。
戚山雨發(fā)型就是個最普通不過的板寸,衣服鞋襪都是便宜貨,基本上就沒有任何護膚美容的概念現(xiàn)在看來,連洗漱涂抹的東西,怕也不是他親自置辦的。
柳弈尋摸著,戚山雨這方面的性格,顯然是因為幾乎沒怎么和圈子里的人接觸過的緣故。
青年父母早喪,又有年紀(jì)小他一大截的妹妹需要撫養(yǎng)照顧,怕是很早以前就開始擔(dān)當(dāng)這個長兄如父的角色,又挑了刑警這么個忙碌又高危的職業(yè)就算戚山雨察覺到自己的性向,也沒有那時間、精力和財力去折騰那許多彎彎繞繞的事兒。
加上戚山雨性格本來就正經(jīng)得很,和熱衷獵艷的圈中氛圍格格不入,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柳弈覺得自己恐怕都察覺不到他是個gay了。
柳弈的視線在戚山雨身上上下掃了兩遍,心說也虧得這人長得確實很好,套著件中老年款家居服也沒能糟蹋了他的顏值。
柳弈琢磨著,倘若戚山雨是他的人,他非得按照自己的審美標(biāo)準(zhǔn),將這家伙從頭到尾、由內(nèi)到外給重新拾掇一遍不可
只可惜
柳弈盯著青年的俊臉,有些遺憾地想,戚山雨不是他的人,而且從之前不肯收他的衣服這點來看,也肯定不愿意讓他隨意擺弄。
偏偏戚山雨又是那么較真的性格,不是他隨隨便便睡到了就撤,還能好聚好散,若無其事地繼續(xù)當(dāng)朋友的而他又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認認真真將人拿下,然后全心全意地和這個人展開一段戀情
“怎么了”
戚山雨被柳弈看得有點兒發(fā)窘,都開始忍不住在想自己剛才那個問題是不是很愚蠢了。
“沒事。”
柳弈搖了搖頭,朝他微微一笑,“我給你挑點兒合適你用的沐浴露和洗發(fā)水,過兩天拿給你。”
然后,他又趕在戚山雨回答前說道“反正都是不值幾個錢的東西,你就別跟我客氣了。”
反正,多想無用,那就順其自然吧。
原本戚山雨以為柳弈就是來給他送條圍巾,最多坐下喝杯茶就走了。
然而茶都喝光了一整壺,柳弈卻還穩(wěn)穩(wěn)地占據(jù)了他家那張用了十多個年頭的舊沙發(fā),東拉西扯地說著些閑話,看起來一點兒也沒有打算告辭的意思。
戚山雨眼見墻上的時鐘不知不覺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下午五點,終于不得不直視一個很現(xiàn)實的問題看來,柳弈是打定主意,要賴在他家吃晚飯了。
行吧,隨他高興吧。反正,多做一個人的分量,也不算什么麻煩事兒。
“你看,都這個點兒了。”戚山雨于是試探著開了口“你要不要留下來吃頓晚飯”
“好啊。”
柳弈還真不跟他客氣,立刻就坡下驢,一口就答應(yīng)下來,還順帶附贈給小戚警官一個眉眼彎彎的燦爛笑容。
戚山雨也只好認命,請柳弈在客廳稍坐片刻,自己則站起身走進廚房,淘米下鍋, 柳弈袖著手, 踱到戚山雨面前, 含笑看向他“怎么,
你不讓我先試吃一下”
戚山雨被問得一愣。
他可不曉得廚師做菜嘗個調(diào)味, 還得請客人一塊兒試吃的。
“我剛剛都碰過了。”
戚山雨把手里還剩一點兒醬料的小碟子向柳弈亮了亮, “你總不會是想就這么”
他的話說到一半,驟然卡住了。
柳弈忽然伸手, 握住了戚山雨端著小碟子的那只手的腕子,然后就著這個姿勢,低頭嘗了嘗碟子里的醬料。
“不錯, 挺好吃的。”柳弈舔了舔嘴唇, 給出了中肯的評價。
“你”
戚山雨的簡直有點兒哭笑不得了, “你們當(dāng)法醫(yī)的不是應(yīng)該都有點兒潔癖的嗎你怎么竟然還能受得了跟別人共用同一個碟子”
“你到底是從哪兒看來的什么奇怪論點”
聽了戚山雨這話,柳弈反而露出了一臉“你在逗我”的表情,“你也不想想我們整天接觸的都是些什么東西, 當(dāng)法醫(yī)的要是有潔癖, 還是趁早改行得了”
他說得好有道理, 根本沒辦法反駁。
吃了奇怪洗腦包還被當(dāng)事人毫不留情糾正的小戚警官, 頓時語塞了。
“好啦, 繼續(xù)努力, 多煮點兒。”
柳弈在流理臺上掃了一眼,“我可比你家妹妹能吃多了,這點兒菜怕是不太夠吧”
說完, 他抬手在戚山雨緊實的臀上用力拍了一爪子, 過了把手癮順帶揩了把油之后, 就轉(zhuǎn)身又愉快地溜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