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弈在腦海里回憶著剛剛匆匆走過一遍的廠房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
他的記憶力雖然很好,但卻并沒有到“過目不忘”的程度,而且在只有朦朧晨光和手機電筒的照明條件之下,更讓人無法看清細節(jié),模糊了一些原本應(yīng)該注意到的疑點。
柳弈咬住下唇,手指無意思地摩挲著小女孩畫的那張畫兒,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大約過了足有一分鐘,才忽然扭頭看向戚山雨,聲音里帶了一點兒并不明顯的顫音“戚警官,你還記得,五樓最邊上的那間倉庫的結(jié)構(gòu)嗎”
“這就是所謂的心理盲區(qū)”
柳弈幾乎是一路小跑重新回到工廠,腳步如風(fēng)地沖在最前面,他的身后跟著戚山雨,還有那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小輔警。
“什、什么盲區(qū)”
這小輔警中專畢業(yè)以后就入伍當了三年大頭兵,今年退伍之后剛剛考上本區(qū)輔警,入職還沒幾個月,平常接觸的都是些雞毛蒜皮家長里短的小糾紛,這次被上頭派來暫時守著工廠,只被交代過必須看好了,但究竟涉的是什么案子,他卻壓根沒有一點兒概念。
是以現(xiàn)在他眼見著這據(jù)說是法研所來的什么主任忽然臉色大變,二話不說就往工廠里沖,完全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根本沒過腦子就徑直追了上來。
柳弈根本來不及解釋,進了廠房以后,他沒有走進一樓的大廳,而是來了個急轉(zhuǎn),順著右手邊的樓梯,一路爬到五樓,帶著另外兩人,跑過長長的走廊,停在了最東面的一扇門前。
這一層基本都是倉庫,每一個房間里面的空間都很大,這一個房間接近正方形,邊長約有十米,面積算下來也足有一百多平米了。大約是為了方便搬運貨物,出口留得很寬敞,從四周門框的凹槽看,當時安裝的應(yīng)該是可以左右推拉的玻璃門,只是這會兒已經(jīng)卸掉了,門洞大開,一眼就可以看到里頭空蕩蕩黑黢黢的空間。
透過不甚明亮的照明,他們能看到這個倉庫里還有一些搬廠時并沒有帶走的舊貨架、紙箱、油漆桶、長椅等雜物,橫七豎八地凌亂散落在空曠的房間里。
柳弈持著手機照明,跑進房間,立刻往右手邊瞧去。
只見房間東側(cè)的墻上,還有一扇正常大小的木門,此刻正半敞著,顯示里頭還有一個空間。
之前柳弈和戚山雨也檢查過,倉庫里的這扇門,通向旁邊的一個小房間。
在戚山雨的補充下,柳弈記得,那房間很窄,他當時在里面看到一張沒有了床墊的鐵架子床,以及一些柜子、置物架之類的舊家具,應(yīng)該是類似倉庫管理員的辦公室兼值班房。
柳弈闖進值班房,往左手邊一瞧,果然看到背面的墻壁上有一扇窗戶,窗玻璃關(guān)著,上面沾滿了灰塵,顯得灰蒙蒙臟兮兮的。
確定了窗戶的所在之后,柳弈立刻朝右手邊轉(zhuǎn)了九十度,延著房間墻壁的長邊,向著南面走,一邊走,還一邊數(shù)著步子“八、九、十。”
他停在房間南側(cè)的墻上,回頭看向戚山雨,以及滿臉寫著“懵圈”二字的小輔警。
“十步。”
他頓了頓,“但是,剛才我從外頭走進來的時候,走了十四步。”
說完,他伸出手,在面前的墻上敲了敲。
“叩、叩叩。”
聽到柳弈拳頭與墻壁敲擊的聲音,戚山雨的臉色頓時變了,因為他聽到的并不是水泥墻那種低沉的悶響,而是某種顯然要清脆得多的,像是厚木板被敲擊時的脆響。
戚警官立刻意識到了這個聲音意味著什么,幾步搶上前來,和柳弈一樣,在“墻”上敲了幾下,立刻就確定了,他們前面的這并不是什么“墻”,而是一塊糊了白墻紙的厚木板。
落后在幾步開外的小輔警,眼睜睜地看著柳弈和戚山雨合力推倒了靠墻的一個一人高的置物架,置物架砸在地上,鑲嵌在背板上的幾片玻璃裝飾物立刻在稀里嘩啦的碎了一地,隨后,戚山雨飛起一腳,往“墻”上大力一踹,立刻在上面踹出了一個約莫寬半米高一米的長方形豁口來。
“這這特么”
小輔警跟一條離水的魚似的,嘴唇翕張了兩下,擠出了一句吐槽“這特么是在玩密室逃脫嗎”
然而,戚山雨和柳弈已經(jīng)一前一后鉆進了那漆黑的豁口之中。
小輔警嚇了一跳,也趕忙祭出隨身配備的手電筒,把光圈打到最亮,跟在兩人身后,也貓腰躬身鉆了進去。
里面的空間并不大,小輔警一眼就看清了全貌,隨后發(fā)出了一聲驚叫。
他看到,角落里,倒臥了一個一動不動的小小身影,而那個長相特別俊的主任,正蹲在那孩子身邊,伸手檢查他的身體。
身體冰涼,瞳孔固定,脈搏、呼吸、心跳消失。
柳弈垂下眼睛,搖了搖頭,“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