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山雨和柳弈一頓飯吃了整整兩個小時。
兩人斷斷續(xù)續(xù)地聊了不少話題,說累了就停下來,吃點兒東西,再喝幾口酒,一直吃到晚上八點多,柳弈瞅了眼時間,覺得不早了,才想到問一問戚山雨:“你得回家了吧留你妹妹一個人在家沒關系嗎”
戚山雨搖了搖頭:“我妹她上的是寄宿制的高中,今年高三了,周五晚上也要上晚自習,只有周末才能回家。”
“那么,你今晚應該沒別的事咯”
柳弈探出上半身,湊近一些,神秘兮兮地眨眨眼。
戚山雨老實地點了點頭。
他本來就是特地騰出一個晚上的時間,打算好好請柳弈吃一頓的,除非倒霉催地又發(fā)生了什么非要他立刻趕到現(xiàn)場的命案,不然他還真沒什么其他安排了。
“那么,再陪我一會兒吧……”
柳弈這話乍聽起來真的特別惹人誤會,加上他還在話末順便拋了個媚眼,戚山雨看他的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帶了一點兒警惕,同時腦子里條件反射地想到了“約x”兩個字。
不過,柳弈還真沒有別的意思。
“想什么呢你”
柳弈回敬給他一個不屑的白眼。
“我只是想買件禮物送給朋友,剛好樓下就是商場,剛好當散步消食,順便就在這兒買了。”
他只是忽然意識到,既然戚警官這么個不通人情世故的榆木腦袋都想到要請他吃飯了,那么他之前欠的物證科頭兒的人情債,也該趕緊還上了。
物證科的頭兒叫袁嵐,比他大上幾歲,是法醫(yī)物證學里算得上挺有幾分名氣的專家。
他身材高大,長得也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雖然和戚山雨這種完全夠的上“玉樹臨風”四個字的出挑俊美沒法比,好歹也是領先于大部分男性同胞的帥氣英俊。
袁嵐作為所里頭號鉆石王老五,雖然個性又花又色,交過的女票一只手都數(shù)不過來,有點兒輕浮又十分濫情。
但好在他節(jié)操在線,素來講究一個你情我愿,從來不對學生和下屬出手,更不會同一時間腳踏兩條船,即便最后分手了,也能得個好聚好散,還從來沒鬧出過什么不可收拾的爛攤子來。
是以他在柳弈調(diào)入研究所前,一直都是所里公認的顏值擔當,以及專業(yè)技術和床上“技術”的雙重巔峰。
然而,袁嵐的這份自信和驕傲,卻被比年紀比他輕、模樣比他俊、穿得比他好、學歷比他牛、官階比他高,連課題和論文數(shù)量也比他多的柳弈一口氣碾壓了過去,除了床技無從對比之外,也就只有身高還能贏上那么三公分了。
尤其是自從柳弈來了以后,連以前經(jīng)常對著袁主任滿臉崇拜的小年輕們,都改變了仰慕的對象,偏偏這位新來的柳主任,身邊還從來不帶妹子,以至于“鉆石”得非常徹底,反而對異性更具吸引力,搶盡了袁嵐的風頭。
可憐柳弈一個彎成回形針的純種小攻,自然無法理解來自于一位鋼鐵直男源于異性緣的競爭意識,只覺得這位袁主任外露的敵意特別莫名其妙。
偏偏柳弈向來是別人懟他一句,必然十句奉還的性子。
于是兩人針尖對麥芒,大到競爭課題經(jīng)費,小到實習生先分給哪個科,都可以掐得臉紅脖子粗,氣頭上干脆站起來對拍桌子,簡直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似的。
幾番下來之后,全研究所都知道了病理科和物證科的頭兒八字犯沖,是天生的死對頭。
不過一碼歸一碼,雖然柳弈和袁嵐平日里關系勢同水火,但在蘇芮芮的案子里,袁主任還是幫了個大忙的,他不想白白承了對方的情,自然就得趕緊送個禮物,把這份人情債給還上了。
戚山雨幾乎沒有陪人逛街的經(jīng)驗。
他以前也曾經(jīng)和妹妹一起去買過衣服,但只兩回就被親妹妹嫌棄審美太死直男,土得掉渣,從此就情愿約閨蜜或者同學去,連個幫忙拿包包提袋子的角色都不愿意分給自家大哥了。
至于李瑾這個前男友,一是他工作著實太忙,二是偶爾有空來一次約會,李瑾也是抓緊時間把他帶到朋友們面前炫耀,不會把這難得的機會浪費在逛街購物上。
于是戚山雨干脆兩眼一抹黑地任由柳弈牽著走,讓進哪家店就進哪家店,讓看什么就看什么,從不主動發(fā)表任何意見,若是被問到了哪件更好看之類的問題,就非常直男地回答一個萬能句式:“都好。”
如此幾次之后,柳弈也飛快地摸清了他的套路,挑眉“呵呵”笑了兩聲,也就不再為難他,只隨著自己平日的喜好,挑熟悉的牌子看了起來。
兩人進了一家柳弈時常光顧的奢侈品男裝商店,繞過層層衣架,踱到領帶的架子前。
“這條,還有這條,麻煩拿給我看看。”
柳弈指了一條黛藍底色寬白條和一條靛青底色湖藍窄條的領帶,讓導購小姐取到他面前。
以戚山雨負分差評的時尚品位來看,這兩條價值四位數(shù)的領帶,除了料子看著更順滑光亮一些之外,和他平常系的三四十塊的那些廉價品,似乎也沒有多少區(qū)別。至于它們本身的配色和花樣,比如黛藍和靛青、粗條與細條之類的細微差別,他就更是完全感受不到了。
他站在柳弈旁邊,一邊聽著導購小姐在滔滔不絕地賣著安利,一邊看柳弈仔細地對比著兩條領帶,安靜沉默得仿佛一尊俊美的模特人偶,心中琢磨著――到底是什么樣的“朋友”,才夠的上讓柳弈花這許多心思給他挑選禮物呢
十分鐘之后,柳弈終于敲定了黛藍底色的那條,讓導購小姐幫忙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