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最后一次見到gun,是solo宣布解散戰(zhàn)隊的那晚。
05年初,在廣州,戰(zhàn)隊再次拿下了中國區(qū)冠軍。
那時,他們戰(zhàn)隊如日中天,正處在黃金時代,粉絲們都在津津樂道,這次appledog終于有機會隨著戰(zhàn)隊出國比賽時,忽然傳來了解散的消息。
那個年代還沒有微博,所有的紀念視頻都是在論壇上瘋傳,似乎是一個時代就此落幕了,讓所有人都感到了cs即將到來的寒冬。
可解散那晚,沒人知道,在現(xiàn)實里,在廣州的某個酒店門外發(fā)生了什么。
這個站在業(yè)界頂端的戰(zhàn)隊成員,就像那條街上行走的每個普通年輕人一樣,坐在酒店里,吃著散伙飯,喝著啤酒。
那個年代,沒有專業(yè)的領(lǐng)隊和教練,都是自己租了簡陋的房子,聚在一起訓(xùn)練。
所以那場分別,倒像是大學(xué)時代的散伙飯。
多年同住好友就此別過,從此各奔東西,你會有你的江湖,我也將有我的天地。
他們正式隊員加替補,總共才九個人,吃了散伙飯,走出酒店時,每個人的腳步都很飄。那種飄,是不知道未來要如何,該如何,腦海空空,茫然無措的飄。
她替gun和solo拿著背包,里邊裝著的都是雙份的鍵盤、鼠標和耳機。
很重。
所以她走得慢。
記得不太清楚了,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小米蹲在馬路邊痛哭失聲,看到囂張all也是喝多了,一屁股坐在臟臟的馬路邊,不停拍著小米的肩膀。
在飛速駛過的轎車燈光里,gun忽然就撲過去,和solo扭打起來。
確切說,是他在打,solo只擋著重要部位,沒有還手。
那天,剛下過雨,
喜歡穿黑色的gun是一身的黃白混雜的泥水,solo的白色外衣和藍色牛仔褲上,更是慘不忍睹……
“好,好好一個戰(zhàn)隊,被你搞到解散,”gun從泥水里爬起來,喘著氣,步履有些蹣跚,明明他是打人的那人,卻比挨揍的人還要狼狽,“你對得起跟著你的這么多兄弟嗎就為了一個小女孩”
solo手臂劃到了啤酒瓶蓋,就這么淌著血,站在和他三步之遙的地方,什么多余的話也沒說,示意身邊跟著的人去扶gun。
gun甩開兩個大男孩,伸手攔了輛出租車。
連背包都沒管,就這么走了。
那一別,已近十年。
15.
她低頭,裝作去看視頻,避開了gun的目光:“當(dāng)然記得,你的背包還寄存在我家呢。”視頻里,正是一場激烈的團戰(zhàn),不斷有雙殺、三殺的系統(tǒng)提示音。
不過她看得很模糊。
鼻子很酸,不敢抬頭,怕稍微一動,眼淚就落下來了。
“哦”
“不過也沒什么用了,”她控制著聲音,繼續(xù)輕松著說,“鍵盤、鼠標和耳機都是老式的了,當(dāng)古董賣還不錯。”
“那就當(dāng)古董賣了吧,”gun的聲音依舊沙啞,那時候他們都喜歡管他叫男版周迅,就是因為聲音太特別了,“說是gun用過的,拿過三屆冠軍,無數(shù)世界個人排名的。只要有買家,我們五五分成。”
“好啊,五五分。”
她始終沒敢抬頭。
幸好gun也沒繼續(xù)和她閑聊,繞過前三排的sp區(qū)域,走向自己人。當(dāng)他站在k&k區(qū)域時,幾乎所有k&k的人都站了起來。他笑,有些玩世不恭地挨個拍了拍肩膀,到grunt和dt的時候,則不止是那么簡單的招呼,反倒示意97挪一個位子,自己坐在了這兩員大將的當(dāng)中。
艾情擦擦眼睛,裝作和身后的女隊員說話,回身,看他們。
她忘了關(guān)掉視頻。
ipad上的視頻,忽然黑屏,跳出了還有10%點亮的提示窗口。
有人伸手,按滅這個提示窗口。
“哭了”
“嗯,”她回身,“沒忍住。”
solo垂了眼,看她:“我也是剛剛知道,他是k&k的投資人之一。”
“投資人”
“是,投資人。”
solo站在她的面前,毫不掩飾地將目光投向曾經(jīng)比肩而戰(zhàn)的、最好的、最默契的兄弟。此時此刻,曾經(jīng)solo戰(zhàn)隊最閃耀的兩個重量級成員都不再是選手身份,一個是sp中國區(qū)的負責(zé)人之一,另一個則是k&k投資人之一。
好像從這一刻開始,他才真的有了這種感覺:
曾經(jīng)那個屬于solo戰(zhàn)隊的黃金時代,已經(jīng)落幕了。
16.
《密室風(fēng)暴》表演賽為期一周。
來自中國的戰(zhàn)隊抽簽之后,都被通知在第二天開始比賽。
艾情并沒開始正式接觸這個游戲,對贊助商活動又沒什么興趣,早早退場,獨自一個人背著雙肩包,漫無目的地在首爾街頭溜達。
昨晚宵夜來的明洞,白天站在這里,反倒茫茫然像是第一次來。
沒有目的地,索性就龍擺尾一樣,兩邊穿行著逛。
她站在一個小吃排擋前,停了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