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夕趴在白允浪的肩膀上:“什么困難?”
白允浪提氣縱身:“這個困難的名字叫——白先生不讓。”
扛著楊夕飛走了……
當(dāng)天晚上,白允浪就跟程思成通了氣,接下來的幾個月楊夕就住他院子里,一步都不出去了。
程思成莫名驚詫,“白兄!……”
白允浪一揮手:“家主放心,在下并不是收徒的意思。并非拒絕了成家之子,又選了旁人。”
程思成更驚詫了:“白兄!!……”
白允浪又揮揮手:“劍仆之事,仍按之前跟家主商量的辦。【練奴環(huán)】我也并不制止。將來如何,全看孩子們自己的造化。”
程思成幾乎露出個驚嚇的表情:“白兄!!!……”
白允浪一拍板:“好了,就這么定了。多謝家主。”
白允浪飄然而去。留下程思成一臉被雷劈過的表情:“白兄!!!!你對女子的偏好會不會太特別了啊!”
白允浪自然是沒聽見的。在修士中生存了幾百年的白允浪早就忘了,凡人中是有男女大防的。一個小姑娘住在他的房間里,這通常就是收房的意思了。
白允浪原本以為,這丫頭驢成那個樣子,自己帶她回來,肯定是給自己找了三個月的麻煩,得天天抓驢呢。沒想到這驢居然自己頂了磨盤干起活兒來?
楊夕卻在白允浪的院子里住得挺歡實。打掃院子,擺飯,打水,洗衣,縫補(bǔ),所有雜活兒一個人包了。不要奇怪縫補(bǔ),白允浪之窮可是程家下人都看不下去的。
甚至有一天白允浪沐浴的時候,楊夕還提著個大毛巾跑進(jìn)來:“先生,搓澡不?”
白允浪尷尬的表示不用,筑基以上的修士,身體上只有浮塵沒有代謝,不必搓洗。
然后又有一天,白允浪忽有所感,要去院子里參道,打開門就見那小丫頭捧著一只夜壺在門外守著:“先生,茅房可冷了,你用這個吧!”
看著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白允浪只好默默的接了,回房瞪著。
白允浪生性溫柔,敦厚體貼,幾乎是個好欺負(fù)的老實人。是以經(jīng)常被伺候得不知所措,自己的徒弟他都沒好意思這么用過。
終于有一天,當(dāng)楊夕抱著個剪子跑進(jìn)來,問白允浪用不用幫忙剪腳趾甲的時候,白允浪再也忍不住了。
飛快的把兩只剛洗好的腳塞回鞋里,白允浪道:“丫頭,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求我?只要不是去殺人,你說出來我都應(yīng)了你。”
楊小驢子一只黑眼睛立刻就亮了,白允浪好像聽見了“叮——”的一聲。楊夕“噗通”一跪,“楊夕想求先生,您每日練劍的時候,讓我在一邊看看行么?”
白允浪愣了,就這?
楊夕見白允浪不說話,小心翼翼的又加了一句:“我保證不說話,要是密不外傳的法術(shù),您說不能看的,我就閉上眼睛。”
說完了一臉忐忑不安的看著白允浪的反應(yīng)。
白允浪有點遲疑:“好。”
他本以為這孩子至少也是看上了他的【避世鐘】什么的,或者再驢一點,想請他幫忙殺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楊夕高興壞了,這個驢行孩子歡天喜地的道了一聲:“先生,您可真是個好人!”
然后拿清水拖了一天的院子,好像不干活兒就壓不住心里那股上躥下跳的興奮。
白允浪其實想多說點什么的,比如我本來也沒有忌諱你來看。比如昆侖崇尚“有教無類”,并沒有什么密不外傳的東西。再比如,這么點事兒,你其實不用這么伺候我。
可是他想起了多年前,師父臨別前的那封書信:
“允浪,你在昆侖山腳出生,資質(zhì)驚人,又天性純良,也許就是這樣,你才做不得昆侖的掌門。修仙,習(xí)劍,結(jié)嬰,對你來說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你縱然一路腥風(fēng)血雨,嘗盡冷暖人情,卻仍不能體會昆侖存在的意義。
敢入大道者,并不缺苦心孤詣之人,舍生忘死之輩。
然,人生在世,苦痛,生死,卻從來都不是最強(qiáng)大的敵人。
若有一條既定會到達(dá)長生彼岸的路,即便再長再險,十人之中也有一二能咬牙走過。
可是大道三千,殊途六萬,誰人給你標(biāo)一個金光閃閃的“既定”?
少年們困于迷惘,青年人苦于蹉跎,人到中年與身邊人相比毫無建樹的人生已不是絕望可以形容,待到須發(fā)皆白,天人五衰,死亡面前哪個還能堅持在這大道上再邁一步?哪怕這一步之外,就是出路。
修仙的代價,是真正花出去的流水青春,并不是一本路邊的指南,高人的兩頁心得,就能節(jié)省歲月的磋磨。
人生艱難如賭,十賭何止九輸。
不僅僅是修仙。
允浪,找到自己的路,補(bǔ)好自己的劍,然后邁著堅定的步子走下去,即使不在昆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