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 徐放進去的時候,兩名小太監(jiān)正跪在地上打掃酒杯碎片。
魏瑄坐在御座上,神色陰晴不定, 一只手擱在憑幾上, 御醫(yī)正在謹慎地包扎。
徐放調(diào)整了下呼吸節(jié)奏, 他知道皇帝現(xiàn)在心情恐怕不好, 于是更加小心翼翼道,“卑職參見陛下。”
“起來罷,”魏瑄沉聲道, “你昨日抓的那個胡人, 朕要你去查一查他的底細。”
“他不可能一個人來中原, 肯定有隨同伴當(dāng), 把他們都逮捕了, 一個個給朕仔細審。”
“喏。”
話音未落, 黃門侍郎進報道“陛下,太卜令求見。”
“宣, ”皇帝又對徐放道“你下去罷。”
“卑職告退。”
墨辭走到御書房前的廊下,正好跟徐放狹路相逢,匆匆一個照面,墨辭笑了笑,“徐都尉。”
“太卜令, ”徐放謹慎地拱了拱手, 低頭走開。
入殿后,墨辭有些散漫地行了禮,便徑直到魏瑄對面坐下, 拿起剩余的一個酒杯, 自己倒了杯酒, “陛下喝悶酒怎么不找我我陪你一起喝。至少不會傷了手。”
“那師兄豈不是錯過了和玄首喝茶。”
“茶哪有酒好喝,”墨辭笑笑。
“昨晚的事,謝先生什么都知道了罷。”魏瑄道。
墨辭問“陛下指什么”
“昨夜鬧市行刺的,是徐放,”皇帝淡淡道“是朕讓他去的。”
墨辭了然,道“陛下遇刺受傷,大梁局勢不穩(wěn),蕭彥昭才無心回江南。可是”
“可是彥昭已經(jīng)離家十年了,朕何必做得那么決,硬是不放人走對么”
“阿季,你也知道,蕭彥昭他很疲憊了,讓他回家休息一陣也無妨,一兩年后,你再找個借口招他回京不就行了。”
魏瑄忽然問“你覺得朕是否不近人情”
墨辭坦率道“有點。”
魏瑄道“那朕請問師兄,九州一統(tǒng)后,天下就太平了嗎”
墨辭思忖道“如今四海歸一,朝堂清明,諸侯濱服。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那老對頭不知所蹤了。”
“也是玄首的老對手罷。”
風(fēng)長離。
“只要風(fēng)長離一日不被擒,九州大地就一日不會止戈。現(xiàn)今的風(fēng)平浪靜之下,何嘗不是暗流洶涌。”魏瑄道,“朕曾經(jīng)花了兩年的時間去了解風(fēng)長離,從枕霞湖畔,到大梁城里,甚至裝作失憶,去接近風(fēng)長離。”
“有何獲得”墨辭問。
“有,他在下一盤很大的棋,九州為棋盤,諸侯為棋子。如今雖然九州一統(tǒng),諸侯濱服,我們表面上已經(jīng)占據(jù)了優(yōu)勢,只要對面那只執(zhí)棋的手還在,這盤棋就遠遠沒有到終局。”
墨辭凝眉道“可怎樣才能拿下風(fēng)長離”
“風(fēng)長離是個很謹慎的人,他總是在幕后控局,極少走到臺前,除非他認定,他已經(jīng)勝券在握。”魏瑄眉頭一皺,“就比如半年前。”
“半年前,朕以滿朝臣工的性命為注,賭風(fēng)長離的真身出現(xiàn),而刺殺之,結(jié)果僅僅是刺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