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青第一次見到鬼冷時候才五歲, 那時候鬼冷也不過七歲,他那時候剛被大娘趕出家門, 他娘是府里妾室,親爹意外過世后, 他娘傷心過度身體不好, 大娘不給找大夫,拖了一段時間病情加重, 在一個雨夜就沒了。
他那時候才五歲,什么都不懂, 哭得撕心裂肺, 他哭累了,抱著沒了氣息娘哭得暈了。
等醒來時候, 就發(fā)現(xiàn)被府里老伯抱著往外走。
他當(dāng)時眼睛哭得腫得跟核桃一樣,還沒意識到危險, 他仰著頭瞧著老伯,詢問這是要去哪兒啊
老伯低頭看他一眼,沒回答他, 只是將頭上擋雨蓑衣往下壓了壓, 抱著他一直出了城, 最后停在一個破廟里,就把他放了下來。
他被放下時候, 手里還捏著老伯衣角, 仰著頭, 還不到老伯腰, 眼神里都是茫然:“伯伯,娘呢娘睡著了怎么不理我你怎么把我?guī)У竭@里這里還黑好可怕……我想回家。”
他伸.出手就要讓老伯抱,可老伯卻沒抱他,反而把他往里推了推。
破廟雖然破,到處都在漏風(fēng),可里面卻很多人,味道也不好聞,大概是看到這里動靜,都看了過來,卻沒人說話。
里面人衣衫襤褸男女老少都有,生著火,不知道在煮什么,咕嘟咕嘟冒著泡泡,可味道不怎么香,他小肚子餓了,揉了揉小肚子,就繼續(xù)伸.出手,他感覺到伯伯不喜歡他,卻敏銳感覺到不安,他不敢讓老伯抱了,小手揪著他衣角不撒手。
老伯嘆息一聲,蹲下.身,摸了摸他頭,“小少爺,你以后……就在這里吧,別回去了,姨娘已經(jīng)沒了,老爺也沒了,夫人容不下你,讓老奴把你發(fā)賣了。老奴答應(yīng)過姨娘,不把你賣了,可你也不能回去了,你我主仆緣分也這樣了,老奴是主家家仆,也身不由己,你……好自為之吧。”他說罷,嘆息一聲,把小影青小手愣是從衣角給拽開,將蓑衣裹緊,頭也不回地進(jìn)了雨里。
小影青一開始沒明白,他沒聽懂,他年紀(jì)小,加上被姨娘保護(hù)太好,天真爛漫什么都不懂,他小手太嫩,被老伯扯得有點(diǎn)疼,他抱著小手茫然看著伯伯沖進(jìn)雨里,他茫然看著黑漆漆夜色,再回頭看看那些奇奇怪怪正看著他卻一個都不認(rèn)識人。
他哇一聲哭了出來,踉蹌著邁著小短腿兒就也沖進(jìn)了雨水里想追上老伯。
他不要在這里,他要娘,他想回家……
可老伯走得很快,他又耽擱了一下,追出去時又不認(rèn)識路,根本追不上,他到處亂竄,最后淋得渾身濕.漉漉,還摔了一跤,他找不到老伯也找不到家,只有這破廟還亮著光,他最后只能踉踉蹌蹌又回來了。
可他不敢進(jìn).去,那些人他都不認(rèn)識,其實也是認(rèn)識,以前爹帶著娘和他出去玩時候,碰到了他撒嬌纏著爹給他們銅板……
這些是乞丐,他想起來了,可老伯為什么把他扔在了這里,他好疼,磕到腿好疼……
小影青不敢進(jìn).去,那時候不叫影青,可這么多年了,他以前叫什么連他自己都忘了,那時候他根本不敢進(jìn).去,就貼著破廟門檻外蹲了下來,他抱著膝蓋,腫著眼小聲哭著看著老伯離開方向,想著老伯會不會回來把他帶回去。
可老伯說大娘不要他了,容不下他,要賣了他,那賣了是什么意思娘為什么一直睡著不理他爹也好久沒來看他了……
他太冷了,瑟瑟發(fā)抖,可他最后卻沒等來老伯,卻等來很多小乞丐圍過來看著他。
他感覺到影子,抬起頭睜著腫瞇成一條縫眼,看著他們站在那里盯著他,是比他高很多小乞丐,他們盯著他,或者說是他身上衣服。
為首一個個頭比較高卻很瘦瘦脫相小乞丐指著他,“把衣服脫了給我們!”
小影青搖著頭,把自己往角落縮得更厲害,他好冷,他不要……
大概是他抗拒讓這幾個小乞丐不耐煩,對視一眼,看里面大乞丐不管,就開始來搶,小影青求生本能讓他掙扎著跑開,重新跑到雨幕里,那些小乞丐望著雨幕,猶豫一下,還是想要那件衣服,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那么好衣服了,一個補(bǔ)丁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