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眼中亮光閃閃,崇拜地?fù)u尾巴:“方少俠竟然還會佛門功夫!”
方拾遺不想搭理這句話,納悶問:“你們還不走”
“大家想來給方少俠道別,順便……道個歉。”白里撓撓頭,“看到方少俠在超度坑底的走尸,便沒來打擾。”
不少人張望著已經(jīng)被障眼法遮住的坑底,沉沉嘆著氣,輕聲叫:“我媳婦在里面……”
“三兒啊,有高人超度,你要走得好好的,別怕了……”
“嗚嗚嗚,娘親啊……”
“……”
幸存的百余人哭哭啼啼,揉紅了眼,劫后余生后念起那些曾經(jīng)熟稔的人,竟比躲躲藏藏的日子還要痛苦悵然。
方拾遺暗暗嘆氣,又在百寶囊里找出兩件法寶,遞給白里:“這個可以遮掩你身上的妖氣,出了這兒,就不要暴露身份了。這座城池被怨氣侵?jǐn)_多年,住不得人了,你帶著他們往南去,隔這兒不遠(yuǎn)有座城,城主頗為和善,會收下流離的難民,這個法寶能護(hù)你們一程。”
白里微微動容:“方少俠……”
“我還有要事。”方拾遺搖了搖頭,“就此別過吧。”
白里沖他深深彎了彎腰,卻被閃身避開,結(jié)果抱在一起哭的其余人見此,又朝他一起拜來。
方拾遺躲不了,無奈摸出扇子,掩飾地扇了扇:“行了,我只是做些分內(nèi)事——有緣再會吧。”
話畢,他拉住一旁含笑看著他的孟鳴朝,忙不迭御劍而起,趕緊溜了。
孟鳴朝站在他身后,低下頭嗅著他發(fā)間的淡淡幽香,輕笑道:“師兄對誰都這么溫柔,我要吃味的。”
方拾遺懶懶道:“祖宗,歇口氣吧,給醋泡發(fā)了還得我來收拾。”
孟鳴朝低低笑了笑,捉著他的一縷長發(fā),在指尖捻了捻。
很軟。
跟這人漫不經(jīng)心外表下的心一樣軟。
先前方拾遺還有閑心一路收拾著爛攤子往白玉京去,這那荒城里走了這么一遭,發(fā)覺尸王失控逃脫后,就沒心思了。
萬一尸王攪起什么妖風(fēng)禍水,一點(diǎn)星火燒得燎原大,溫修越就又不得不站出來扛事了。
在此前,溫修越瞞得滴水不漏,甚至帶著北境修士擊退魔族,這夠讓魔族心驚膽戰(zhàn),懷疑下毒沒有成功。
可是沒有下次了。
師父不能再出手了。
但方拾遺清楚師父的性子,若中洲當(dāng)真再亂起來,又到了不得不出手的時候,拼著“挫骨揚(yáng)灰”的痛苦與后果,溫修越也會站出來。
人人皆道知禍劍尊面和心冷,殺人如麻,誰又能想他是為何而殺人如麻。
趕往白玉京的路途中,飛向四方通知尸王一事的傳音符得到回應(yīng),佛光寺也給出應(yīng)答,言有弟子剛巧在附近,已經(jīng)在度化那個尸坑。
方拾遺略略放了心,領(lǐng)著孟鳴朝御劍而行,匆匆趕了將近半個月,終于隱約可見遠(yuǎn)處天邊浮著的龐然大物。
孟鳴朝流浪四方時沒見過這地方,好奇地望去。
白玉京被云霧籠罩著,若隱若現(xiàn),城墻是塊塊方整的白色巨石砌成,上頭防護(hù)符文流轉(zhuǎn)著淡淡光芒,遠(yuǎn)遠(yuǎn)望去,似乎白玉砌成,城名便是由此而來。
城外六十四道陣棋防護(hù),巡守的修士腰間搭著玉牌,飛快竄動,見人便會上前詢問排查,以免讓邪修混入。
方拾遺也是頭一次來白玉京,面上不動聲色,遠(yuǎn)遠(yuǎn)望了會兒,才懂進(jìn)城是個什么樣的流程——若是世家門派弟子,得在城門口留下姓名與師承,若是散修,也得報出來自何地,名號為何,對清楚了,才能領(lǐng)一塊進(jìn)城的腰牌。
這放在往日,諸位道友當(dāng)然不樂意,不過經(jīng)過妖族邪修一役,大伙兒都學(xué)乖了,不想在白玉京漫步時忽然被捅個透心涼,大多比較配合。
不配合的都被打出去了。
方拾遺自覺遵守城內(nèi)規(guī)則,尋到長隊湊過去,排著隊進(jìn)城。
走了幾步,就發(fā)覺有點(diǎn)不同尋常。
周遭的人都在看他。
方拾遺:“”
周遭的人似乎確定了什么,目光大亮。
方拾遺:“”
終于有人驚呼出聲:“——是方拾遺!”
與此同時,孟鳴朝扯了扯方拾遺的袖子,指了指城門口那塊巨大的白壁。
白壁上蒙著層清輝,緩緩浮出人像——上頭正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方某人,還他娘的是他盤坐在尸坑上空,斂容低首念經(jīng)的畫面。
下方有串龍飛鳳舞的大字:
白玉京眾修士翹首以待方少俠大駕光臨!
方拾遺:“!!!”
方拾遺:“………………”
迎著周圍火熱的目光,方拾遺生平第一次嘗到了尷尬的滋味。
他面無表情,幾次左手按右手,憋住了沒掏出符,才堪堪熄了和那副畫同歸于盡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