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千年的妖族,不知道趁著哪股東風(fēng),被從地縫里吹了出來……甚至還潛入了靈獸山。
方拾遺皺了皺眉,嘴唇動了動,很想說點什么,可惜他到底是小輩,有些話不能任性說,勉強把心底那點尊敬拼拼湊湊,堵住了自己的嘴。
三師叔瞥了他一眼,代他說了:“太平慣了,已經(jīng)有人忘了腥風(fēng)血雨的日子是怎么過來的了。師兄一離開,就有人懈怠,給這群妖孽鉆空子。”
方拾遺略感舒坦,笑了笑,收起望舒:“師叔,其他人呢”
“都安好。”
三師叔大名陸汀遲,據(jù)說當年入門之時,比之溫修越也毫不遜色,至今修仙界依舊流傳著陸汀遲與奕劍閣小師叔鮮衣怒馬、于白玉京力斬邪道十長老的傳說。
傳聞三師叔放蕩磊落,明快如刀。
只是方拾遺接觸到的三師叔與傳聞里已經(jīng)完全不同,他沉寂了太久,閉關(guān)之所是山海門最冷地方,眉目似乎也沾染上了那兒的冰霜,經(jīng)年日久,不復(fù)輕狂。
師叔侄倆關(guān)系很好,并肩走在林間道上,陸汀遲無意識地撫了撫腕上系著的鈴鐺,激起陣泠泠輕響。方拾遺想起在幻境中時聽到的那聲哨子,張口欲問,陸汀遲忽然開了口,截了話頭:“怕不怕”
方拾遺搖搖頭。
陸汀遲:“上次去綠水鎮(zhèn)呢”
“妖魔鬼怪擅惑人心,越恐懼,他們就越強,手中的劍握不穩(wěn)、心生猶豫憂怖,便會敗了。”方拾遺想了想,“我不想敗,所以不怕。”
少年看著像個梗著脖子發(fā)倔的小孩兒,陸汀遲搖頭:“還是個孩子。”
方拾遺玩笑似的道:“我是大師兄。”
陸汀遲失笑:“和師兄一個脾氣。”
師叔侄倆打啞謎似的,走向山下。來尋方拾遺時,其余地方出現(xiàn)的妖族已經(jīng)被盡數(shù)斬殺,執(zhí)事長老正帶著人清理善后,陸汀遲邊走邊道:“你四師叔應(yīng)該同你說過綠水鎮(zhèn)背后的人了。”
方拾遺靈光一閃:“這些妖族和他們有關(guān)”
“一群殘兵敗將,趁著魔族進犯作亂。”陸汀遲抱著劍,嘴角抿出個冷酷的弧度,“中洲要亂了。”
妖族茍延殘喘千年,邪魔外道同他們惺惺相惜,雙方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自然不會就做這些小打小鬧的做派,這是上門前禮貌的“拜門貼”呢。
方拾遺正不著調(diào)地想著,陸汀遲話音一轉(zhuǎn):“你那個小師弟怎么樣了”
“啊”方拾遺愣了下,露出笑容,“小師弟一切都好,多謝師叔惦記。”
陸汀遲想問的自然不是孟鳴朝好不好,斜了方拾遺一眼。
兩人下山繞道,順便巡查了附近一遭,走下山時,太陽西斜。執(zhí)事長老清點完弟子人數(shù),山下大陣里的人已經(jīng)散去,三師叔先行一步,回門內(nèi)找長老討論此事。方拾遺才踏進大陣內(nèi),就見一道殘影飛來。
身上一沉,他趕緊伸手抱住撲來的小孩兒,笑著揉揉他的頭:“怎么沒跟其他人先回去”
孟鳴朝眼眶紅紅的,沉默地控訴著他。
方拾遺心虛地摸摸鼻尖:“好了,不氣不氣,不就是讓你給大貓叼走了嗎……哎。”
他敏感地轉(zhuǎn)頭一看,才發(fā)覺附近還站著倆人――居然是蕭明河和祁楚。
祁楚朝他眨眨眼:“山上出事,傳回門內(nèi),二師兄聽聞后……”
“來看熱鬧。”蕭明河不冷不熱地打斷祁楚的話,掃了全手全腳、只是衣物破損了點的方拾遺一眼,冷笑道,“看來那些妖族只是浪得虛名,并不如何。”
祁楚無奈地攤攤手:“小師弟不肯走,五師叔又不允許我們上山,我們便在這兒等你。大師兄,沒事吧”
方拾遺靜靜聽著,嘴角的弧度一點點揚起,含笑道:“無礙,虛驚一場。”
孟鳴朝聽著,卻不知為何眉頭一皺,掙扎著跳出他懷里,抱起雪白的小貓,背對著方拾遺,用行動證明自己生氣了。
方拾遺也不在意,只當小孩子鬧脾氣,笑瞇瞇地揉了把他的頭發(fā):“沒事了,走吧,回家。”
祁楚好奇地戳了戳窩在他頭頂仿佛要筑巢下蛋的鳥兒:“師兄尋到伴生靈獸了”
“唔。”方拾遺扒拉了下頭頂?shù)拿兹祝娉值氐溃皟浼Z。”
蕭明河冷漠地看了眼蛋蛋,不做評價,又看了眼那鳥:“血統(tǒng)不純的雜毛鳥,和師兄倒是相配。”
蕭小公主一張口,十句有九句不是好話,若是帶上“師兄”二字,妥妥就是冷嘲熱諷。方拾遺早習(xí)慣了,當沒聽到。
孟鳴朝心情不好,臉色微冷,面無表情地看了眼蕭明河,轉(zhuǎn)頭和方拾遺頭頂?shù)碾s毛鳥對視了一眼。
雜毛鳥:“啾。”
明白。
當晚,攬月居。
方拾遺心里存著事,找出《千妖圖鑒》,持著玉簡抵著額頭,尋了一晚上,終于在角落里扒拉出了在靈獸山上遇到的那只妖的種族。
是種能編織幻境的妖族,用人族翻譯的妖族語言,就是簡單粗暴的“幻妖”,這種幻妖法力不高,在妖族地位極低,被一種神鳥圈養(yǎng)當寵物。當年云谷大戰(zhàn)都沒有他們的姓名,早就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