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翡下山的日子就這么定下了。
家里最疼愛的弟弟要出遠(yuǎn)門,哥哥姐姐們,自然是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堆在他身上,光是用來傳音的符箓就拿來了整整五百張,要知道這符箓價(jià)格昂貴,五百張能抵得上某些小門派里一年的花銷了。林辨玉甚至還想為林如翡找一把趁手的劍,然而林如翡在自家倉庫里逛了一圈,卻沒看見一把合心意的,其實(shí)也不是不合心意,只是他發(fā)現(xiàn)這些劍,自己壓根提不起來。
原本普普通通的劍刃插在鞘里,卻好似和劍鞘凝在了一起似得,林如翡伸手一拔,卻紋絲不動。
林辨玉被氣的差點(diǎn)沒把這些不給面子的劍全給打折了。
不過沒有劍好像也沒太大關(guān)系,林如翡覺得那桃枝就挺好用,于是開口安慰林辨玉,說有他給的那些法寶,便已足夠。
林辨玉依舊悶悶不樂,說讓林如翡下山一事其實(shí)是萬爻起的頭,萬爻說,這昆侖山上于林如翡而言只是一灘死水,林如翡的生機(jī),在山下頭。有了這話,又見到林如翡打敗了王螣,哥哥姐姐們,這才勉強(qiáng)接受了林如翡下山游歷這件事。
然而林辨玉心中卻有心結(jié),江湖險(xiǎn)惡,他害怕林如翡一去不歸,自己同他再不能相見。
林如翡心知肚明,笑著說林辨玉無需擔(dān)憂,再來幾個王螣,他也能揍回去,況且這世間哪有那么多王螣。
林辨玉嘆息不語。
就這兩三天時間,林如翡手上的虛彌戒指已經(jīng)被塞了個滿滿當(dāng)當(dāng),身上穿的東西,也都全換成了法寶,乃至于內(nèi)衣外頭都裹著件金燦燦的軟甲,搞的林如翡覺得自己好像個全副武裝的大王八。
就憑他此時身上帶著的東西,遇到一般的修仙之人,恐怕他們連林如翡最外層的防御都破不了,更不用說傷到他了。
但是哥哥姐姐們還是愁的厲害,又叮囑他了好些江湖規(guī)矩,說什么外人給的酒不要輕易喝,路邊遇到的旅人不可輕易信,如果遇到了什么打不過的人,立馬就跑,虛彌戒里裝著的東西,已經(jīng)足夠林如翡直奔回昆侖。
林如翡被三人輪番教訓(xùn),頭大如斗,還沒出門便已蔫了不少,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結(jié)果又被林葳蕤揪住臉頰扯醒了重新念叨了一遍。
林如翡不想帶著浮花和玉蕊一起去,兩個小姑娘就不再說話,守著他垂淚,玉蕊倒是好打發(fā),往她嘴里塞了兩塊玉米糖她就哭不下去了。可浮花可不是好糊弄的,哀愁的看著林如翡,邊給林如翡準(zhǔn)備行囊邊哭。
林如翡被哭的腦門兒疼,道:“哭什么呢?”
“浮花照顧了公子十多年了,公子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還不許浮花流兩滴眼淚嗎?”浮花哽咽出聲。
林如翡理虧,趕緊閉嘴。
浮花又道:“公子為何不想帶我們?nèi)?我們一路上還能照顧公子的起居,雖是幫不上什么大忙,可若是真要遇到什么事,至少有個報(bào)信的吧。”
林如翡還欲說點(diǎn)什么,旁側(cè)坐著的林珉之卻是開了口,讓林如翡把浮花玉蕊帶上。她們兩人修為已過五境,自是不會拖林如翡后腿,若是林如翡病了,還能好生照料。
林如翡無法拒絕,被迫應(yīng)下。
于是原本想象中竹杖芒鞋輕勝馬的俠客之行,硬是變成了富貴公子的游春。
出發(fā)那天,下了些小雨,山道有些泥濘。
林珉之他們將林如翡送到了小鎮(zhèn)上,看著他上了一駕漂亮的朱紅色馬車,浮花作了車夫,戴著斗笠蓑衣腰間跨劍,倒是比林如翡像個俠客。林如翡身著一襲白色春裝,黑發(fā)用烏木發(fā)簪挽在腦后,他坐在馬車?yán)铮破鸷熥樱粗愤呎局牧昼胫恕?
三人都未打傘,雨絲在他們發(fā)梢落下,泛起細(xì)碎的光,他們看著林如翡,神情溫柔中帶著不舍。
“小韭——早些回來呀。”林辨玉聲音嘶啞。
“對,早些回來!”林葳蕤揉著紅紅的眼圈,“若是遇到人欺負(fù)你,便同我們傳信!”
“早去早回。”林珉之也道。
“好——你們等我回來。”林如翡心底處也生出些酸澀的感覺,這是他二十年來第一次離家。
浮花揮鞭,馬車漸行漸遠(yuǎn)。
林如翡舍不得放下車簾,看著三人的身影漸漸變小,模糊,最終融入了碧綠的山林中。
雨漸漸的有些大,淅淅瀝瀝的落在馬車頂上,噼啪作響。
玉蕊坐在林如翡的對面,沒人管,便一個勁的吃著玉米糖,把腮幫子塞了個鼓鼓囊囊,像只貪食的小老鼠,她含糊道:“公子是要先去墨玉?”
林如翡道:“對,先去看看謝之妖。”
“墨玉離昆侖近呢,御劍半日就能到,走馬車,要多花些日子,可能一兩日吧。”玉蕊說,“不過沒關(guān)系,咱們準(zhǔn)備的東西多的很,就算在山林里走上半年也沒什么怕的。”
林如翡道:“你的玉米糖可撐不了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