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欽開車,修長白皙的指節(jié)跟著拍子,輕輕敲打在方向盤上。
他車上從前總是收拾得干干凈凈,沒有一點多余的東西,現在從抱枕到照片掛鏈,觸眼可見就是寧佳書的私人物品。
在這密閉而充滿安全感的空間,溫情又充實的幸福中,仿佛他們的人生已經完全交融在一處,正像這大千世界里朝九晚五的普通夫妻,這普通平凡的一天,仍是丈夫接妻子下班的回家路上。
寧佳書的心忽然不知道為什么,變得很柔很軟。
她一點也不再生氣了,那些不好的事情連再去回憶一遍,都是對生命和情緒的辜負和浪費。
原本打算就在外面吃飯的寧佳書忽然心血來潮,“不在外邊兒吃了,我們就去超市買菜吧,豆豆不是要來嗎,我們請她吃火鍋。”
還沒等霍欽說什么,她緊接著補充“這次我?guī)湍恪!?
霍欽明智地選擇把勸阻咽下去。其實他想說公寓里煮火鍋會留味道,怕她現在興致勃勃,晚上睡覺又嫌棄。
但看她的眼眸閃得發(fā)亮,也就作罷了。
寧佳書還從未主動提出過要在家里吃飯。
她很討厭使用后像戰(zhàn)場一樣凌亂的廚房,要么回家吃,要么外頭吃,或者點外賣,外賣關門了那就生菜沙拉,或者用烤箱直接弄個披薩。
實在什么都沒有,就餓著,反正就是不動手,要她動手她也不會。但這樣的寧佳書有一個好處,寬于待人。
她不強求自己做到的事情,也絕不要求伴侶。所以和霍欽住一起之后,他隨便做點什么,她都從不挑食。
大約是第一次主動下廚實在興奮,寧佳書看到花花綠綠的蔬菜,有種逛專柜買包時候異曲同工的快感,什么都想往推車里放。
只是她放進去了,大半又被霍欽拿出來擺回貨架上,等寧佳書發(fā)現的時候,生鮮區(qū)都已經逛完大半了。
“你怎么又拿出來了”她不樂意。
“佳書,我必須得提醒你,我們只有三個人,吃不掉那么多。”霍欽嘆口氣,拿出一捆芹菜,“而且,火鍋不需要芹菜。”
“那留著明天吃”寧佳書遲疑著試探。
“是你不吃芹菜。”
“但好看嘛,拍照色彩多一點,發(fā)朋友圈好看。”
霍欽最終被她強行說服,無奈妥協(xié),把芹菜放回推車里。
東西裝了整整兩大購物袋,回家時候雨還沒有停,佳書撐著傘在樓下等霍欽停車,腳邊放著購物袋,忽地聽見塑料袋一下接一下傳來輕響。
低頭,原來腳邊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個小家伙,腦袋一啄一啄偷吃她購物袋里冒出來的芹菜葉子。
小麻雀還沒她半個巴掌大,渾身都被雨淋濕了,瑟瑟發(fā)抖,稀疏的毛發(fā)甚至不能將它的皮膚覆蓋,渾身灰撲撲的,一看就知道是個在窩里也被排擠的小東西。膽子倒是挺大,還敢偷吃她的東西。
寧佳書對觸碰禽類生物深惡痛絕,歪著頭看了幾秒,把圍巾往掀到背后,蹲下身,本想把一整捆芹菜都扔了,但想到朋友圈還沒拍,猶豫幾秒,仔細把它咬過幾根葉子連菜莖抽出來,遞到那小東西嘴邊。
“吃吧吃吧,吃了這頓,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
它不解地晃了晃腦袋,飛不動,便又朝她跳幾步過來,仰頭繼續(xù)啄菜葉子。
原想著霍欽停車得要一會兒,誰知道不多時,就聽到霍欽喊她。
“佳書”
壞了
寧佳書想把小鳥藏在身后,但已經來不及了,她還沒起身,霍欽已經走到跟前。
“你在喂這個小家伙啊”
霍欽放輕聲音,接過寧佳書手里的傘,跟著她一起蹲下來,“還是只雛鳥,羽毛沒長豐,可能是途中飛不動離群,現在找不著巢穴了。”
“真是只笨鳥。”
“雨還得下一夜,夜里的溫度接近冰點,到明天早上,它肯定就被凍死了。”霍欽抬頭,專注漆黑的眼睛朝她看過來。
她就知道
寧佳書心里恨不得翻白眼,但多年前自己立的愛鳥人設,跪著也要裝下去,只得干巴巴道“是嗎那好可憐啊,我們把它帶回去喂幾天吧,等天氣好點再把它放了。”
霍欽笑起來,“好。”
大帥哥的眼睛晶亮,唇紅齒白,這一笑仿佛連冬雨都不在那么凜冽刺骨了,路過的風都溫柔起來。
“真是心有靈犀,我也是這么想的。”
清理完地上掉的芹菜,霍欽拆開一個裝妙脆角的紙盒,把小東西放了進去。他似乎很開心,甚至還跟佳書回憶起了當年在澳洲宿舍里,和她一起帶食堂剩飯養(yǎng)鴿兒子的事。
不提這個還好,越提寧佳書越心虛。
霍欽的鴿子就是她親手放的綠豆給不小心撐死的。
她的記憶跟霍欽完全不是一個版本,嗯嗯敷衍應著,眼觀鼻鼻觀心,待到電梯叮聲一響,迫不及待搶在前邊兒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