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晉機長回頭。
“我們預測的落地剩余油量比之前預測的少了。”
“哦”晉機長探頭過來看。
任可雅好不容易從孤立中脫離,只以為寧佳書是單純想轉(zhuǎn)移走機長的注意力,皺眉反駁,“因為天氣繞飛多消耗燃油,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
寧佳書淡淡看她一眼,沒再說話。
晉機長看完數(shù)據(jù),大概覺得誤差不大,任可雅說的有道理,但直說又會駁了佳書的積極性,干脆開玩笑道,“再觀察觀察看吧,總不能咱們申航一個月內(nèi)剛經(jīng)歷了跑道入侵又遇上燃油泄露這么倒霉吧,局方得把咱們公司盯死,約見通報處罰一條龍,哈哈哈哈……”
他說完自己先笑起來。
晉機長是資深機長了,他這樣說,換做別的副駕大概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疑神疑鬼,可寧佳書不一樣,她計算能力和反應速度都比常人快,直覺準,而且只相信自己的判斷。
盡管這樣的經(jīng)歷,她也只曾經(jīng)在教科書和模擬機上遇到過。
反正燃油泄露到一定程度也會有警告,她并不與任可雅爭執(zhí),表面點了頭,只是密切關(guān)注起燃油消耗情況,一直等飛機進入俄羅斯境內(nèi),才再次提出來,“機長,我覺得咱們的燃油消耗明顯大于正常消耗情況,我懷疑是燃油泄露。”
這一次油量消耗與預計相差更大了,又有了剛剛的數(shù)據(jù)對比,晉機長思考著,和善的臉上笑意漸漸凝固。
“怎么可能。”任可雅著急偏頭喚他,“機長!”
“如果真是燃油泄露,咱們只能備降了。”
任可雅的喚聲并沒有改變他的決定,老頭的面上徹底嚴肅下來,“小任,從現(xiàn)在開始,我來接手駕駛。”
縱是任可雅在不情愿,這時候也只能放手,“明白。”
飛機走的是經(jīng)由俄羅斯到北歐,再到英國倫敦的航路,他們聯(lián)系好備降的俄羅斯伊爾庫茨克機場后,還需要將多余的燃油放空才能落地。
等待伊爾庫茨克機場清空航道調(diào)配其他航空器期間,駕駛艙的氣氛前所未有的沉靜。
寧佳書從前沒想到自己的人生還有這么高潮迭起的的時候,在云航幾年,她遇到過最大的困難也就是天氣之類的阻礙,然而才來到申航一個月不到,居然就接連遇到這么刺激的兩回。
在伊爾庫茨克機場上空盤旋許久,終于得到塔臺的落地許可,指示他們左轉(zhuǎn)航向270,下降到4500米。
晉機長是老駕駛,他沉著平穩(wěn)地開始執(zhí)行指令,下降到標準氣壓4500米。
1500米。
……
跑道的白色標準線近在眼前。
寧佳書不敢呼大氣,隨著落地的顛簸,飛機終于在跑道上的速度漸漸緩下來。
待到晉機長完成著陸動作,額頭都濕了,這一次,寧佳書終于見他脫帽擦了擦汗。
果然如她所想,光潔得像一顆鹵蛋。
備降是因為有了懷疑,防患于未然,晉凱未必真的就覺得燃油泄露了,然而等真正見到燃油管道上那道裂縫時,才后知后覺嚇一跳,拍著心臟回首,語重心長,“佳書,這次真的多虧你了。”
二副本來就是觀察員,寧佳書不敢托大,趕緊擺手,“哪里哪里,就算我不說,您也早晚會發(fā)現(xiàn)的,您降落得那么好,還要多謝機長救命之恩。”
他捶胸好一會兒才又道,“你們要吃什么,這頓我請。”
說是晉機長請客,最后吃的還是機組餐,不過地面上的機組餐,比在空中吃時候,到底有滋味多了。
乘務(wù)們忙著安撫乘客,等待檢修期間,寧佳書在機場大廳靠落地窗的地方坐下來,拍了張伊爾庫茨克機場的圖片,一架波音結(jié)束滑跑剛剛起飛。
打開微信,距離她上一次朋友圈還是一年前,定位,上傳圖片,然后編輯文字――
又一次有驚無險的落地,感恩。
消息一發(fā),點贊和評論立刻接連不斷涌過來,有抱抱有愛憐有安慰。
寧佳書看半晌,放下手機嘆氣。
可惜了,她當時干嘛想不通把霍欽給刪了呢,現(xiàn)在就偏沒有她最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