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一張名片遞過去,斯華年下意識接住,看清上面的字,忽然怔住。
是那種最簡單的名片,帶著特殊的設計感。上面有一個稱呼、工作地點、公司,和一行手機號碼。
rsshi,冰雪城,beaute。
斯華年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來,不久前才在飛機上的時尚雜志上見到過beaute這個詞整個大洲最大的模特經(jīng)紀公司。而這位沈夫人斯華年上輩子就知道她,因為后者將在兩年后帶出亞洲排名第一的超模,是一個華人姑娘。
一瞬間斯華年的腦子里轉過很多念頭。然后她艱難地搖了搖頭“抱歉沈阿姨,我不行。我很快要回龍城去的,不會一直留在這里。”
沈阿姨卻微微笑了起來“這很好。beaute正在籌劃國內的分公司,選址就在龍城。”
斯華年“”
沈阿姨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好考慮一下,電話聯(lián)系我。”
這次回龍城沒有選到合適的苗子,面前這個小姑娘,也許長相和氣質不是最適合highfashion的,但是飛機上那個絕望的眼神,空洞又隱隱燃著烈焰,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張力了。
斯華年傻呆呆地望著沈阿姨離去的背影。
步伐平穩(wěn)、脊背筆直,帶著歲月沉淀出的優(yōu)雅。
她覺得有點羨慕。
出了機場,斯華年一眼就看見一輛騷粉色的瑪莎拉蒂,囂張地鳴了幾下喇叭。她加快腳步走過去。
坐上車,賀揚握著方向盤,轉頭與她打招呼“年妹,這么快就回來了。”
“嗯,”斯華年伸手系上安全帶,“謝了啊。”
飛機上折騰了那么一通,她正好不太想自己開車,賀揚就來接了。
“多大點事。”
這個時候的冰雪城是上午,兩個人就找了家龍城老鄉(xiāng)開的早茶店。坐下來點好吃的,斯華年決定跟賀揚商量一下剛才沈阿姨提議的事。
“賀揚我跟你講”
話還沒說完,兩個人擺在桌面上的手機不約而同震動了一下。打開一看,是一條圈了所有人的群消息。
“他們說開學前要在遛馬場再聚一聚,”賀揚笑了聲,“年妹你去不。”
斯華年想了想,認真道“我可以去,但是我不跑圈。”
她拿起手機在群里發(fā)消息我的小黑有人想開嗎可以借,不要錢。你們有什么喜歡的部件也可以拆走,不要錢。
皺著眉猶豫了一下,她又改口道對不起大家,買小黑的部件要錢的,三折。我哥哥賺錢可辛苦了。
賀揚看著手機,目瞪口呆“年妹,你、你怎么”
群里已經(jīng)炸開了鍋,斯華年就笑瞇瞇地看著自己從前最疼愛的、只上賽道不上馬路、價值一千多萬的小黑被一群餓狼肢解了。
抬頭看了眼賀揚一臉見鬼的表情,斯華年老老實實解釋道“不開了,怕死。我死了哥哥會難過的。”
車技再好也有翻車的時候,就好像上輩子,從小會游泳的斯華年因為極限沖浪丟了命。經(jīng)過了飛機上這一遭,她忽然就覺得,從這些極限運動里尋找的刺激和樂趣有點虛無又淺薄。
賀揚的嘴角一抽再抽“好、好,這樣也好”
莫名覺得被秀了一臉是怎么回事。
兩個人點的粥和腸粉都端上來了,斯華年放下手機、拿起勺子,一邊等粥變涼,一邊跟賀揚說了沈阿姨的事。
賀揚聽完,擰起眉頭,臉色有點嚴肅了“我覺得不行。”
“我覺得可以。”
“可以你個頭,”賀揚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拍醒,“你一好好的大小姐,整那沒用的干啥。”
“怎么沒用,”斯華年睜著大眼睛瞪他,“我要是火了,你的潮牌不也就火了嗎。”
賀揚拿筷子的手頓住。心里有點復雜,說不上什么感覺。年妹一直就是這樣簡單又真實的人,對朋友可以兩肋插刀。他有點不忍心訓她了。
斯華年一邊咬著腸粉一邊傻樂“雖然我不能為你兩肋插刀,這點小事還是可以做的。要是被插刀我哥哥會心疼的。”
賀揚“”
他錯了。
年妹不是簡單,她就是蠢。
斯華年沒有察覺到自家好朋友扭曲的表情,繼續(xù)美滋滋道“再說了,我要是能自己賺錢,我哥哥肯定會很高興的,然后呢,他就會夸我聰明又能干誒,賀揚你什么意思,為什么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我”
賀揚終于忍無可忍“你確定他真的會高興嗎”
小姑娘驕傲地一揚下巴“當然我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哥的人”
四個月后,龍城監(jiān)獄。
“警察叔叔,求你了別讓我跟我哥哥隔著玻璃見面我真的很久很久沒有見到哥哥了”
“不行,”獄警梗著聲音道,“這是規(guī)定,上次那是破例。”
軟磨硬泡很久對方也沒答應,斯華年覺得有點委屈。她從包里掏出一張龍城大學的入學通知單,眼巴巴展示給獄警看“叔叔,我是一朵即將報效祖國的花朵,將來還是光榮的龍城納稅人,求您就讓我跟哥哥見一面吧”
獄警“”
這場面他真沒見過jg
平常他打交道的家屬,不是送雞蛋的大嬸就是紋著花臂的黑幫小弟,面前這個小仙女、啊不,大學生,他兇也不敢兇,還不能強制驅逐,算什么破事啊。
“叔叔您看,”斯華年伸手指了指探視室緊閉的房門,“這里面有人啊。所以您就讓我跟哥哥在上次那個屋子見一面,免得等下去耽誤您寶貴的時間。”
話音落下,房門開了。
斯華年“”
從探視室走出個膀大腰圓的光頭,身后跟著一名獄警。
經(jīng)過的時候,光頭看了斯華年一眼“喲,這小姑娘長得真可愛。”
他身后那獄警沉聲道“0755,注意你的態(tài)度。”
斯華年撇了撇嘴,不理他,繼續(xù)求“警察叔叔,那不管在哪兒見面,你讓我抱一下我哥哥總可以吧”
光頭忽然停住腳步。
回頭認真打量斯華年幾眼,皺著眉問“你就是大山的那個小媳婦送他個爛蘋果,只讓天天捧著看不讓吃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