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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夫人家來人了。”傭人小心翼翼地扣開門,屋內(nèi)一大股刺鼻的酒氣襲來,他嘆了口氣。
那日邵先生回來后,就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閉門不出。
三天后,邵老爺叫了人來強迫開門,才發(fā)現(xiàn)邵崇酒精中毒了,連忙把人送到醫(yī)院去洗胃救治。
可邵先生一回來,又是一副鬼樣子,不給酒他就鬧,就砸家里的東西。怕他傷害自己,邵老爺就讓人給他度數(shù)不高的酒。
等了片刻,里面依舊沉寂。傭人習(xí)慣地往回走,心中不由酸澀,夫人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會遇到劫匪了呢?看邵先生的樣子,一時半會兒怕是走不出來了。
唉!
“讓他等等,我馬上下去。”出乎他意料,邵崇回聲了,只是聲音沙啞地厲害。
“邵崇,你個混蛋!”顧騰一見他從樓上下來,就揪住他的領(lǐng)口,給了他一拳。
傭人要上來拉,被邵崇制止。
“我姐去醫(yī)院的時候你在哪兒?你他媽在干嘛?”顧騰又用力砸他的臉,“程欣是你什么人?她生孩子關(guān)你屁事?”
“我姐被劫匪劫持的時候你把她電話掛了,一尸兩命你心里舒坦了?你這個幫兇!”
邵崇不還口也不還手,任由顧騰打罵,甚至覺得他下手太輕了……
打著打著,顧騰覺著沒意思。他冷笑著問:“我姐是不是欠程欣的,一輩子都活在她的陰影下面,連自己的男人都更在乎她。”
邵崇身體僵住。
顧騰走了,邵崇坐在沙發(fā)上待了一會兒。習(xí)慣性望向陽臺,驚覺顧錦擺放在那里的花瓶換了。
環(huán)顧一周,客廳里裝飾都換了個七七八八。
“來人!來人來人!”
“先生,有事嗎?”
“誰讓你們換東西的?誰這么大膽子!”邵崇指著陽臺,目光幾乎能吃人,他的眼神配著那張青紫的臉,有些滑稽,更多的是滲人。
傭人被嚇了一跳,喏喏道:“先生,是您、您砸的……”
“我……”,邵崇忽然想起什么,手緩緩放下,癱倒在沙發(fā)上。
半晌,他讓傭人們都放假三天,誰都不許出現(xiàn)在別墅。
等傭人們都離開,他起身在這棟別墅里里里外外的走了一遍。每一個角落都走完后,邵崇心里空蕩蕩的。他眸中的光越發(fā)黯淡,在一起這么多年,他對她的記憶太少了,如今想要裝得情深,都沒有多少可緬懷的事情。
他就是個笑話,他憑什么看不上景灝?
一夜過去,沙發(fā)前的茶幾上擺滿了空瓶。酒精的催眠下,他闔上雙目,迷迷糊糊看到草坪上有個女孩兒跑著跳著叫他“爸爸、爸爸”,后面一個溫柔美麗的女人追著讓她小心。
邵崇用力彎了彎唇,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二、今生)
顧錦再一次醒來,又是在大三這一年。
與上次不同的是,這回,她重生的時期提前了兩個多月。
即便過了三天,顧錦還是有點兒莫名其妙,重生已經(jīng)是不可思議的事了。一個人重生兩次,簡直是天方夜譚。
可事情就這么發(fā)生了。
記憶回到上輩子。
她死后魂體并沒有消失,而是親眼目睹了所有人的結(jié)局。知道她被綁架時,邵崇正在醫(yī)院陪程欣生產(chǎn),巨大的怒氣和不甘,引起了空氣浮動。正驚訝間,突然出現(xiàn)一陣旋渦把她吸了進去。
因為旋渦的能量太大,她魂體昏迷了。從昏迷中醒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重生到20歲這一年。還來不及為重生高興,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被外來者侵占了。
還沒開始爭奪身體使用權(quán)中,她就因為魂體不穩(wěn)又一次陷入昏迷。因為魂體摩擦,他們都有了彼此的記憶,那個女人卻以為她是被吞噬了。
顧錦三個月后蘇醒,得到了對方記憶的她驚呆了。原來她生活的世界竟然是一本小說,而女主就是她的閨蜜程欣。
書中基本事件的描述,和她們經(jīng)歷的幾乎一模一樣,除了,她的死。
顧錦心情有點兒復(fù)雜,尤其是看到‘她’和穆明承的事情后,更沒有動力去爭奪身體了。
罷了罷了,她拿回身體,又能怎么樣呢?如果這具身體里的是她,一定不會做的這么好。
對方也是個善良的姑娘,占據(jù)身體后一直愧疚不說,還心心念念為她報仇。
說實話,若是剛開始重生的她,面對程欣和邵崇,或許會很懦弱吧。更何況,邵崇不知為何也重生了。
盡管她的感情由于死后得知的事情消散了,但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利落地快刀斬亂麻。
想到冥冥中聽到的,那人許愿她能得到好結(jié)局,并愿意一直為此做慈善事業(yè)。顧錦想,她可能找到自己重生的原因了。
“醒了嗎,小錦?”程欣笑瞇瞇打開門,看到室內(nèi)的清醒臉頓時一垮,“天呢,你怎么還沒起床?”
她一副詫異的樣子,“我們今天要和景灝邵崇一起去游樂場玩,你是不是忘了?”
顧錦眼神復(fù)雜地看了眼程欣,游樂園這種地方,也只有她會喜歡去。可她喜歡了,那兩個男人就愿意哄她高興。
只是,她不愿意了。仇恨什么的,經(jīng)歷了兩輩子的顧錦,已經(jīng)看淡了,她不想生活在怨恨和不甘之中。
默了默,顧錦垂下眼瞼,“抱歉,我今天去不了了。”
“別害羞呀,”程欣噗嗤笑出聲,揶揄道:“是不是因為邵崇也在,不好意思了?”
顧錦抬起頭,平靜地看著她的眼,頭一次反駁她:“我跟他沒關(guān)系,他喜歡的是你,你以后不要把我和他扯在一塊了。文學(xué)社叫我有事,我要去看看,你們?nèi)ネ姘伞!?
“不是的,他喜歡你……”在顧錦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程欣眼神躲閃再也說不出話,“好吧,那我走了。”她愣愣的走出門,覺得有哪里不對。但她也沒多想,她只要能和景灝在一起就行。
似乎,和程欣說“不”,并沒有很難。顧錦卸下那股模仿某人說話的語氣,抿唇笑了笑。
愉快的心情在進入會議室后,卡住了。
作為副社長,她和童霖的距離很近。若在以前,顧錦毫不在意。可知道了童霖心意的她,很別扭。
她努力調(diào)整呼吸,和社員們交流問題。可偶爾目光和童霖接觸時,還是忍不住老臉一紅。
‘顧錦’不知道他那本書的意義,顧錦卻知道。
那是大一開學(xué)的時候,她在圖書館翻閱一本《明史》,衣服上帶著皂角清香的男生,從過道上走來,笑著念了一遍那本書的名字。他們因為愛好互相交流過幾句,顧錦言語中流露出對明朝覆滅的可惜……
會議結(jié)束了,顧錦坐在位置上沒有動,似乎沉思著什么。回過神的時候,屋子里只有她和童霖兩個人。
顧錦慌張了一瞬,捏緊了手上的包。
“你怎么了?”童霖語氣平淡地問,可眸中分明是難以掩飾的關(guān)切。
顧錦怔住。
已經(jīng)勇敢過一次了,再勇敢一次……也沒什么吧?
在童霖關(guān)切的目光下,她沉吟著開口,“童社長,記得你也很喜歡明朝的歷史,待會兒我可以向你請教幾個問題嗎?”
童霖顯然驚到了,很快他眼中就閃爍著光,笑著道:“好,附近有個咖啡館,我們?nèi)ツ抢镎f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