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內(nèi)尤為安靜, 女人低低淡淡又夾帶點兒喜悅的聲音清晰地落進(jìn)于恬的耳里,顯得特別刺耳。
她咬了咬唇,伸手把桌面上亂放的法語書擺到面前,重新翻開到剛剛復(fù)習(xí)的那一頁,整本書立起來,將不想看的東西全部擋住。
隨后,又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太小家子氣了, 還是把書放下,制造出巨大的聲響。
暗自咬著牙, 像在生悶氣似的。
陸、之、延!?
那個女生剛剛喊他陸之延!?
于恬撇了撇嘴,抓緊手中的筆, 細(xì)小的眉毛皺起來, 整個人都顯得有點不高興。
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稱呼,她卻硬生生從這三個字中, 摳出了一絲他們之間可能存在的曖昧來。
為什么!!
為什么別人的女生可以喊他陸之延,她卻不行?
這該死的男人還讓她叫他哥哥。
林默默說過:“但凡有點腦子的男人去撩妹,
都不會讓自己喜歡的女生稱呼自己哥哥,除非那人沒腦子。讓自己喜歡的女生叫自己哥哥干嘛呀?難不成他喜歡玩兄妹骨科play啊?所以, 甜寶,你也別太陷進(jìn)去了,
人家說不定就是把你當(dāng)妹妹而已。
你要是有一天看見一個能毫無隔閡喊他全名或者名字后兩個字的女人, 并且他對那女人與其他女人有明顯差別的時候, 說不定那才是人家喜歡的對象。”
陸之延沒注意到于恬的小動作, 把陸嫣拿來的資料挪到自己的跟前,認(rèn)真看了幾眼,淡聲:“對,就是這個。”
陸嫣勾起嘴角,無聲笑兩下:“我已經(jīng)拍下照了。等回外事辦,我就把它抄下來。”
陸之延沒搭理她,繼續(xù)看那一段文字。
陸嫣也不在意,無所事事地站在他的身側(cè),瞄了對面的女孩一眼。
少女低著頭,裝作不認(rèn)識她倆的模樣,認(rèn)認(rèn)真真地抓著筆,一頁一頁啃著桌面上的法語書,偶爾抬起頭偷瞄陸之延被女人的眼神抓包了,也毫不膽怯,直勾勾看過來,像在跟人較什么勁似的。
臉蛋圓圓的,皮膚又白又嫩,整個人嬌嬌小小的一只,完完全全就是個會動的瓷娃娃。
陸嫣覺得于恬可愛,就多看了幾眼。
可于恬總覺得這女人的眼神帶著惡意,像電影里的白蓮花女配,仿佛下一秒,就要跟她搶陸之延似的。
搶!陸之延!!!?
于恬被自己腦中的想法驚呆了,她為什么要用“搶”這個字眼來形容,而且她為什么要在意這個女人是否要跟她搶陸之延?
于恬擰著眉,感覺自己的腦袋被一團(tuán)漿糊給黏住了一樣,思緒一團(tuán)糟,她想不通......
那老男人有什么好的?
她還要跟別人搶他?
做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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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之延覺得這些重要的文字,雖然拍了照,還是有點不放心,他合上書,隨手拿個東西夾在書里面當(dāng)作書簽,以免忘記頁數(shù)。
隨后長臂伸出去,手指輕敲于恬自習(xí)桌的桌面,見她眉頭緊鎖,一副很愁的樣子。
眼睫一抬,低聲問:“小孩?小孩?于恬!?”
于恬:“......啊?”
“你在干嘛?發(fā)什么呆啊?又有問題不會嗎?告訴哥哥,哥哥看看能不能幫你。”
哥哥......哥哥......又是哥哥。
于恬在心里咒罵了他八百遍,悶悶不樂地把法語書舉高,有內(nèi)容的一頁翻開給他看,悻悻地說:“我在背單詞,沒有不會的。”
“哦對。”陸之延嘴角輕扯,低聲笑起來,“我說難怪你最近怎么那么勤奮好學(xué),老問我問題啊,我記得你說過,你好像快考試了吧”
于恬瞳眸一動,嗯了一聲。
陸之延站起身,把桌面上亂放的書籍和資料慢條斯理地整理好。
于恬看著他,又掃了一眼正幫他整理資料的女人,有些不高興地問:“你要走了嗎?”
“對啊。哥哥有點事。”陸之延說,“哥哥還要回單位一趟。但是......”
“但是什么?”
陸嫣把陸之延拿出來翻看的書籍捧起來,用眼神示意了他一下,用唇形說:“我去把這些書放回原位。”
陸之延把東西整理完,沖她點點頭,毫不避嫌地走過去,拖了把椅子坐在于恬身側(cè),將距離拉得很近,女孩身上清甜好聞的氣息一下子鉆入鼻尖。
于恬瞧見他剛剛和那個女人默契十足地對視了一眼,又開始不爽了,側(cè)頭看他,氣鼓鼓地問:“干嘛?”
“哥哥想跟你做個交易?或者你幫哥哥個忙?”
“什么忙?”
他抿了抿唇:“你先說,你要做交易,還是幫哥哥忙?”
于恬總覺得里面有詐,但轉(zhuǎn)念一想,傻子才不做交易:“交易吧。”
“行。”陸之延心情頗好地笑了一下,“把你的圖書館借閱卡借給哥哥一下,哥哥答應(yīng)幫你實現(xiàn)一個愿望,怎么樣?”
“你有那么好心?”于恬對上他的桃花眼,半信半疑。
其實,這個條件,還挺誘人的。
畢竟愿望的范圍可大可小,全憑她決定。
陸之延皺著眉:“不信我?”
于恬:“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把卡給哥哥一下。”陸之延指骨分明的大手伸出,手心朝上,攤開,動作利落干脆。
于恬倏地想起明大的圖書借閱卡,上面是有證件照的,她剛剛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就有點不太情愿:“你怎么不拿你的呀?你也是明大的學(xué)生,你也有卡。”
“不知道扔哪了。”
于恬氣笑了:“你這么丟三落四,萬一借了書,把書弄不見了,我怎么辦?”
“你怎么辦?”陸之延又靠近她,說話沒個正行,“那你就在這里打工給人家賠罪,要是哥哥有空了,就來贖你回家。”
于恬瞪了他一眼,把卡拿出來,兇巴巴地:“滾啊你,不要臉!”
聞聲,陸之延驚訝了一下,揉揉她的腦袋,低聲嘟囔:“我的小甜寶,這么兇啊?”
他接過卡,盯著上面的小一寸紅底照片,看了一會兒,少女的眼眸純凈清湛,臉蛋屬于漂亮的鵝蛋臉,肌膚賽雪,穿著高中寬大的藍(lán)白校服,扎了兩個馬尾辮,把細(xì)軟的頭發(fā)垂在肩膀兩側(cè),活脫脫就是一個稚氣小少女。
有種安然寧靜的氣質(zhì)。
陸之延盯著里面穿校服的于恬恍了恍神,倏地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幕——
在鶯尾花開的盛夏,樹蔭下站了個穿著寬大校服的小姑娘,她側(cè)臉白凈,五官小巧,眼睛璀璨如星辰。正拎著一瓶小怡寶,一邊朝臉上扇風(fēng),一邊仰頭往嘴里灌,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雛菊,燦然生光。
他對她,一見鐘情了。
于恬見桃花眼學(xué)長一直盯著自己高中的證件照看,撇了撇嘴,欲搶過來:“你看那么久干嘛!你是不是在心里取笑我?你還給我!”
陸之延將手臂伸長,吊兒郎當(dāng)?shù)鼗蝸砘稳ィ嗡趺刺弑钠鸲寄貌坏阶约旱慕栝喿C。
只能站在原地干著急。
最后,于恬氣得低下頭,特委屈地說:“你就知道欺負(fù)我,你怎么那么喜歡欺負(fù)我啊?你快還給我。”
陸之延站起來,走近了幾步,修長手指捏起她尖尖的下巴,帶著玩味地在她臉上打量了幾眼,和記憶中那個穿校服的小女孩仔細(xì)做了一番對比后,皺著眉說:“干嘛!你又哭?”
本來沒想哭的,一被他輕輕訓(xùn)了句。
于恬眼眶當(dāng)下就紅了,黑漆漆的眼睛看起來霧蒙蒙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那張證件照是素顏狀態(tài)下拍的,說實話,她是真覺得自己不好看:“誰讓你欺負(fù)我!”
“這不......”陸之延特?zé)o奈地笑了笑,“......挺漂亮的嗎?我們小甜寶小時候漂亮,長大也那么好看。看得哥哥差點兒......都心動了,嗯?小妖精,長這么好看,你哭什么?”
于恬猝然睜大眼,剛剛的委屈瞬間憋了回去,變成從未有過的悸動,心臟重重地撞擊著胸膛,差點兒讓她喘不過氣來。
男人還捏著少女的下巴,冰涼的食指輕輕剮蹭著她膩白的肌膚,兩人的距離挨得特別近,陸之延傾了傾身,慢慢逼近于恬的臉。
手指固定住她的下巴,不容許她后退。
周圍的氣息變得滾燙,幸好圖書館這個角落沒有人。
于恬閉上了眼,薄唇緊緊抿住,手也攥成拳,心跳的聲音一下一下,沖擊著她的耳膜。
“你在干嘛啊?”她快受不了了,不安地問他。
男人沒答,薄唇淺淺地勾起,一點一點地靠近。
于恬感覺有一股清冽的男性氣息充斥在她的周圍,她知道他們離得很近,只要她輕輕踮起腳尖,就能唇瓣相碰,氣息交錯。
可她不敢這樣做,這太荒唐了。
也不知道過了幾秒。
她感覺自己眼瞼處被貼上了一股冰涼,像是什么柔軟的東西輕輕剮蹭而過,這股感覺稍瞬即逝,很快,男人就松開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垂在身下捻了捻。
桃花眼直勾勾的,翻著盈潤的光澤,輕輕地說:“小哭包,還真哭了啊?”
“學(xué)長,你......”于恬睜開眼,她張了張唇,想說點什么,卻絲毫不知道如何開口,剛剛他是親了她的眼睛嗎?感覺有點兒像,又好像不是。
濕濕的,軟軟的,有些冰冷。
畢竟她也沒跟人接過吻,并不知道人的唇瓣貼上去的那一瞬間會是什么樣的感覺。
直到陸之延離開,于恬還覺得自己精神恍恍惚惚的,心跳一鼓一鼓,停歇不下來,小巧纖薄的耳朵滾燙發(fā)紅。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輕輕咬了一下。
短短幾秒,感覺心底有一處柔軟在不經(jīng)意間被觸動,周圍的空氣像是凝固了起來,怦怦怦怦,心跳的聲音被無限放大,一下快過一下。
于恬怔了怔,整個人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