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來便背負著血海深仇,從小父皇就告訴他,他的生母宸妃娘娘乃是為皇后一黨所害,要他定要記住此仇,要忍辱負重,一旦時機成熟了,就替他生母宸妃報仇。
他從小被自己父親灌輸了仇恨思想,自然是恨嬴皇后一黨入骨的。但他也謹記著父親的話,嬴家外戚權(quán)重,一時這個仇是報不了的,所以,若他想報仇,必須臥薪嘗膽,甚至需要藏拙賣傻。
所以,他明明書看了一兩遍就能記住,偏偏要裝作愚鈍的模樣。明明心中是有野心抱負的,卻也偏偏要裝作一無是處的混賬模樣。因為只有這樣,只有他平庸不堪大用不成大器,或許皇后才會留他一條命。
從小調(diào)皮搗蛋惹教書的師父生氣,十一二歲的時候,封了王,有了自己府邸,沒人管了,他索性就日日笙歌夜夜歡舞,更是常常流連煙花之地。他的胡作非為,更是襯得太子勤政愛民,敦厚忠誠。
他從沒有想過自己的婚事會由自己做主,也從不敢奢望日后會娶一個世家大族的女子為妻。果不其然,到了十四五歲的時候,皇后替他擇好了妃。
小官家的女兒,體胖貌平就不說了,偏還是個俗中之俗的人。
他沒抱過希望,所以,娶個這樣的王妃,也就不失望。他也知道人家女孩子無措,所以,平時倒是好吃好喝的招待著,只是,圓房是不可能的。反正他名聲也不好,也不怕再擔一個嫌棄妻子的罵名。
所以,婚后他并沒有收斂,反而是變本加厲的胡來。他以為自己這一生都不會愛上某個女人,以為自己一輩子只會于仇恨中度過,可萬萬沒有想到,那年的中秋宮宴上,忽然有個明艷動人的女孩子闖入了他視野。
她雖也是名門出身,但卻與一般的大家閨秀不同,她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質(zhì)吸引著自己。后來他才知道那是什么氣質(zhì),那是自信、灑脫,是不拘束于禮教的一種自由自在。
她的那種灑脫是率性的,而不是自己這樣,外表灑脫不羈,其實心中陰暗不堪。
她就像是一束光一樣,照亮了自己整個視野。可他也清楚的明白,這個女孩子,與他是永遠不可能的。
不說皇后看中了她想納她入東宮為良娣,就說她那身份,她的背景,皇后也是不允許她做順王的人的。而且,他雖心中生了幾分喜歡,但到底懂得克制,他是有大抱負的人,斷然也不會為這么點小情小愛而備受挫折。
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越是想逃避,但偏偏越是頻繁碰到。初見是在皇后的景陽宮中,緊接著,中秋晚宴的時候,她與他在宮中一個紫竹林中又相遇了。
他永遠忘不了那個晚上,迎著月光,他們悠閑踱著步子朝彼此走去。她看到自己,先是大大方方福了一下身子做了個禮,而后問他:“順王殿下也是出來解悶的嗎?”
“你識得本王?”他面露三分驚訝,心中卻是喜悅的。
識得自己,說明她跟自己一樣,早在白天皇后寢宮的時候,就在意自己了。也就是說,她與他一樣,都是對對方一見便生了心意。
誰知她說:“整個京城里,誰人不識順王殿下啊?別人都知道,我又怎會不知?”
他是立刻就明白了她話中意思的,所以便笑了。頗有些無奈,但的確是事實。他的名聲在京城早臭名昭著了,誰人不知他?
可能她是看出了自己的失落與不對勁,又或許是后悔口出狂言辱沒了親王殿下,總之,她后來又安慰說:“殿下知道我二哥嗎?”
魏國公府的二爺,曾經(jīng)的紈绔子弟,后來為了葉侯府的大姑娘而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但懸梁刺股好好讀書,還考得了功名。曾經(jīng)一時,這還是一段佳話,他慣是風流之所的常客,又怎會不知?
雖然他心中明白,這位魏二爺之前或許是在藏拙,他跟自己一樣,怕招家族政敵嫉恨,裝著一副浪蕩的模樣。
“魏二爺……本王當然知道。”他有心與她多說些話,就攀談起來說,“你二哥可是京中諸公子榜樣,為了美嬌娘改邪歸正,本王聽說,好多人家教訓(xùn)不成器的紈绔子弟的時候,都拿你二哥做榜樣。”
她道:“殿下過獎了。”又說,風華居:“其實我覺得,不管外面人怎么說,殿下自己開心就好。就像之前我二哥混賬一樣,外面所有人都說他不好,有些人家教訓(xùn)子孫都拿他做反面教材……可又怎么樣?他是我哥,我就是覺得他好。哪怕他還和從前一樣沒出息,那也是我的好兄長。”
“因為我們是親人。”
“不管殿下怎么樣,在陛下心中,殿下一樣是他的好兒子。”
他上下打量她,絲毫不避諱。也不知怎的,他突然開口來了一句:
“既然姑娘覺得本王好,那于本王做王妃如何?”
其實說完這句話后就后悔了,畢竟太輕浮。但她倒是挺大方的,只又一福身子說:“殿下已經(jīng)娶妻,臣女不做小,怕是沒這個緣分了。”
再之后,就是宮里出了事情。魏公府的二奶奶突然落水失蹤了,她聽說自己二嫂出了事情,匆忙告別就跑走了。
中秋宮宴后,很快,他們便又在那一年的秋狩上碰了面。她是個颯爽的姑娘,愛騎馬愛玩兒,宮外那幾日,管得不嚴,他想見她,自然有許多法子。于是就這樣,二人便于郊外一起談心賞月,賽馬狩獵……日子久了,倒是彼此都生出些情意來。
只不過,二人都沒有點破而已。
他正想著該如何做的時候,朝堂上出了事。嬴家不知怎的,突然造了反,而顧家,又突然把他叫過去,告訴他說,其實他不是什么宸妃的兒子,他才是皇后所出。還找了個女大夫來作證,那個女大夫說,當年皇后與宸妃同時分娩的時候,她與她的師父就在宮內(nèi)。
說父皇為了籌謀一出大戲,親自換了皇后宸妃的兒子。之后,血洗了太醫(yī)院。
聽到這個消息,他整個人都懵逼了。若不是有顧家人在,他怎么都不會信了那個女人的話。